我的心開始往下沉,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可是沉不到底,就那樣懸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來……我寧願陷入黑暗的深淵,那樣我可以什麼也看不到,或者升到九宵雲外去也好,我也看不到安和了,可是我懸在了半空中,我看到了他,看到了他身邊的女人。我曾經幻想,曾經渴望,曾經期盼,一瞬間,那刺耳的笑聲像一根針,把我心底的泡泡一個個全刺破了,連影子都沒給我留下。我僅有的幻想都沒有了,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有的隻是喉嚨裏的感覺,像被什麼堵住了,無法呼吸。
但是,我不能把我的痛苦流露出來,米瑤在我麵前。我努力往下咽口水,回過頭來。我看到了米瑤臉上的震驚——她也看到了安和與“鍋鏟”。安和是她姐夫,她有理由震驚。
因為安和他們坐在最裏麵一桌,而我與米瑤剛才隻顧著趕緊坐下點吃的,所以沒注意到安和,而“鍋鏟”偏偏用笑聲把我們引了過去,童話裏巫婆經常用笑聲迷惑人,我相信“鍋鏟”一定是巫婆的化身。
米瑤臉色蒼白,她的震驚似乎一點也不亞於我,她站起身來,拉我離開,我求之不得。我們倉皇而逃,各為各的原因。
在逃出大門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回了次頭,我看到了安和的目光,他正看著我和米瑤,也許我們逃跑的動作不夠優雅,引起了他的注意。我不知他有何感受,但我顧不了,我隻求趕緊逃跑。
米瑤的臉色始終蒼白,我沒想到她那麼在意米蘭,我相信惟有太在意親人才會如此震驚。後來我才明白,並非如此。
我們都沒有胃口了,米瑤回家,我回學校,米瑤跟我說對不起,其實她不知道現在山珍海味擺在我麵前我也吃不下。她隻是震驚,而我還有難過,還有傷心,還有失望,還痛苦,還有沮喪……她不會懂得的。
真是欲哭無淚,欲笑無聲。
回到學校,我整個人像虛脫了,躺在床上起不來,從下午躺到第二天上午。室友以為我病了。是的,我是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這種病無藥可治,眼淚都不管用,因此我沒有流淚,一滴也沒有,我隻是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夜。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那麼黑的夜,黑得沒有邊際,黑得沒有盡頭,像個無底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