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萬千夢裏(1 / 1)

兄妹三人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李妍燒了熱水給李廣利準備沐浴,卻發現他手臂上有幾道傷口,且傷口流著鮮血,必定是與豺狼搏鬥傷著。

“大哥,你的傷。”李妍挽起他的袖口,粗壯的胳膊留下幾道劃痕,隻有其中兩道劃痕破皮出血。

“不礙事,小妹早些睡吧!”李廣利不以為然,對他來說,這點傷根本就不算什麼。

李妍不依,給他用清水先清理傷口,再給他擦了些白茅花止血消腫。

因著家中隻有一張床,李廣利便尋來一些茅草鋪在床下席地而睡。

這夜,李妍睡得安穩,仿佛世界就此安寧了一般,她覺得有兄長在,再大的困難也不害怕了。

她給李季掖了掖被角,他睡得很香,很愜意。

李廣利回來後也不敢閑著,仍然四下走動,尋找差事,他這人雖說沒什麼特殊的本領,但運氣也實在是背。父母走的早不說,他是家裏最年長的,因此早早便開始獨立生活,上山打柴,下海捕撈沒有不幹的,聽聞朝廷建了太學要選拔讀書人做官,便出錢買了一堆書簡回來,自己反正是看不太明白,幹脆把機會留給老二李延年,這廝繼承了父母的音律天分,對讀書實在是無感,書簡堆放在家裏黴爛,最後重新晾曬白送都沒有人要。和村寨子的同鄉一同去縣裏謀差事,是個刀筆小吏的差事,卻因沒念過多少書被嫌棄了,結果同鄉選中了。

在縣裏轉了兩個多月,趕上招巡邏兵卒,他便去參加了挑選,索性被選中了,這便開始了第一份工作,但好景不長,巡邏途中恰巧碰到了難對付的官紳子弟牛車壞了,正巧李廣利在巡邏,便將髒水潑到他身上,一口咬定是他暴力執法害死了他的牛,打算訛詐點錢用來吃喝玩樂,李廣利哪裏受的下這等冤枉,當即三下五除二將這心懷不軌的官紳子弟狠狠揍了一頓,事後李廣利不但丟了工作,酬勞也用來賠償了。

再後來跟著打鐵匠謀生,在朋友介紹下一起開辦畜場養殖,錢砸了不少,經濟效益卻不見好轉,那朋友便卷錢逃之夭夭,最後虧的血本無歸。此時家中積蓄全無,母親患病,老二李延年尋了一份差事,隨上計吏押送物資到長安,薪酬可觀,自此老二李延年便離家至今未歸,偶爾有書信從長安寄來,或順帶著捎來一些錢貨。

新皇繼位以來,對匈政策明顯轉變,馬邑之謀未果,漢匈之間便撕破了臉皮,匈奴鐵蹄時常踐踏邊境大肆報複,燒殺淫掠,無惡不作,犯下滔天罪行。漢廷加緊邊防部署,主動出擊,因此常年征發兵役,規定成年男丁必須每年戍邊的義務,朝廷有令允許用錢贖戍,但李廣利家已是家徒四壁,隻得親自戍邊。李廣利心中亦希冀能在軍前效力,加官進爵,衣錦還鄉,誰料去了邊境隻能做後勤保障工作,伺候戰馬,這便罷了,偏還趕上軍中疫情戰馬死傷不少,便被趕出軍營,李廣利心灰意冷,隻好回家再做打算。

李廣利壯誌難酬,投靠無門,隻好往縣裏四處奔波,本想借著自己戍邊的見聞引起當權者的注意,不料屢遭拒絕。

這天回家有官吏上門催征口錢,即人頭稅,按照規定,民三至十四歲,一人二十文錢;民十五至五十六歲,一人繳納一百二十文錢,稱“一算”。令規定,商賈、奴婢及女子十五未嫁算賦加倍。民不堪重負。

漢朝賦稅有田賦和口賦之分,漢初統治者推行無為而治,不斷減輕田賦。文帝時為與民休息輕徭薄賦,實行“十五稅一”,景帝時進一步減輕農民負擔,實行“三十稅一”,盡管如此,口賦之重依然壓的農民喘不過氣來。李妍尚未及笄,躲過重賦,但口賦之重仍然巨累。

兄妹三人共需繳納口錢,一百六十文錢。其中:一文錢大約可購買半斤粟米。

李妍將所有的積蓄,首飾物品悉數上繳以嚐口賦卻仍然不夠。李廣利隻覺得自己無能,這麼些年沒給小妹置辦過首飾,連她僅存的一些首飾都上繳了,私下間發出幽鬱的哀歎。

催征官吏已然等得不耐煩,不停催促著,李廣利隻得恭敬地與官吏協商:“煩請二位通融三日,我定能籌來稅錢,自當給二位送去補齊稅錢,不敢耽誤。”

催征官吏思慮一番,首飾都交了,料想暫時也拿不出更多的錢,倒不如寬他兩日,把錢籌了好交差。於是,威嚇道,“便給你兩日時間,你可要好自為之,不要以身試法?”喵喵尒説

“是是是。”李廣利連連應下,畢恭畢敬,送走官吏。

李廣利獨自走在門前,孤單的身軀在秋風裏直立著,一動不動,失魂落魄。抬頭看向蒼穹,不僅感歎宇宙之無窮,世事之艱難。

悠悠九州,獨我憂思。浩渺無垠,焉知天地廣袤,豈能沒有他振翅的機會啊!

李妍明白他的心情,境遇,不管未來如何,她都會站在一旁,靜靜守護著他的理想。

李廣利看了看李妍,李妍看著他,相視而笑,不需客套,不需解釋,兄妹之間的默契,血濃於水,這大概就是世間最美好的一件事了。

她長大了,快嫁人了。李廣利似笑非笑著,心下一冷,裹緊了衣裳,進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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