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點點頭,“那就好,我們現在執行一項特殊任務,嘴巴都嚴實點,誰也不能吐露半個字。”
說完,卡爾嘻皮笑臉地湊到我麵前,“哥!”
這一聲喊,把大白幾人嚇了一哆嗦,他們絕沒有料到他們口中的老大,居然在我的麵前如此乖巧。
我沒好氣的問道:“人呢?”
卡爾歎了口氣:“哎,人都好幾天沒吃飯了,走不動了,我再帶著他們跑到小鎮,非得死路上幾個不可。”
我知道那些工匠沒事,稍稍安心。
卡爾繼續說:“所以,我把他們安置在一處隱蔽的地方,跑出來找點吃的。所以就跑回軍營,後來一想既然弄吃的了,不妨再找輛車,幾頭駱駝,直接給他們送過去吧,這多省勁。”
我欲哭無淚,知道卡爾不著調,卻不曾想如此不著調。跑軍營弄吃的,還他媽借車,就差全世界喊人在我這裏了。
事已到此,我也無計可施。但看著大白幾人,心下仍不是個滋味,絕對不能讓這幾名大兵見到那些工匠,便對卡爾說:“那就讓大白他們回去吧!”
卡爾點點頭,“妙懂,要保密。”我恨不得抽他一嘴巴子,這會兒才想起保密來。
眾人不明所以,我對大白說:“你們幾個就在這裏下車吧。我和卡爾單獨執行任務。”
大白連連搖頭,“那怎麼行,我們必須保障老大和老老大的安全。我們是光榮的澳洲雇傭兵,更是老大和老老大您的忠誠衛士,前麵縱是千難萬險,我們唯有依然會一往無前……”
我擺手叫這位新聞發言人打住,“沒你說的那麼嚴重,這次任務很特殊,你們不能參與,也不用擔心我和卡爾的安全。下車吧。”
大白等人不太情願,但看著卡爾沒有說話,還是下了停了下來,目送我們走遠,這些大兵才掉頭返回。
之後,卡爾趕著馬車,帶著我來到一處山穀,我們各自搬了一箱食物,循著一條小路,來到幾塊巨石前麵,卡爾大聲喊:“都出來吧。”
不久,那些工匠陸陸繼繼的走了出來。
昨夜,我隻是借著月光看到他們大體的樣子,如今才真真切切見到這些人,我的中國同胞。
他們一個個穿得衣衫襤褸,有的衣服上打著補丁,有的剛幹脆露著皮肉。頭發亂糟無章地生長,仿佛幾十年未剪過一般。
他們全都很瘦,似乎隻是皮包著一個完整的骨頭架,眼睛像洪水流過的山溪,混渾不堪,沒有一絲的靈動。
為首的石老伯滿麵蒼桑,煙熏般地臉上溝壑縱橫,手背是青紫色的,抓著一根暗淡無色而又光滑的拐杖。
他慢慢地走到我麵前,認出我來,“孩子,杜先生怎麼樣了?”
我心中莫名的淌過一股暖流,對這些人竟是感到一絲親切,他們自己尚不知何去何從,但依舊惦念著同伴。
“我帶他做了手術,他很好,已經提前回小鎮了。我就是來接你們的。”說完,將那些食物放到地上,“這是牛肉幹、餅幹,你們先吃點。”
說到食物,這些人眼中有了光彩,一個個喜形於色。
一名精壯的漢子跑過來,撕開包裝,將裏麵的肉幹、餅幹全都倒了出來,每樣嚐了一小口,隨後拿起一包餅幹遞給石老柏,“大伯,這東西軟,您先吃。”
我原是以為這漢子餓極,全然不顧他人,要自己填飽肚子再說,卻沒想到這人是在給年老的石老伯尋找合口的食品。
石老柏接了過來,吃了一口說:“兄弟們、孩子們,吃罷,吃完了好趕路。”
眾人紛紛打開食物,年輕人吃得很快,顯然已經餓極了。上些年紀的人坐下來安安靜靜地吃著,一臉的淡定。
我拿過一瓶葡萄酒,遞了過去,“石老伯,您吃餅幹太幹了,喝點酒吧。”
石老柏接過酒瓶,“這是酒嗎?真好。”說完嘴對嘴咕咚喝了一口,也許是酒刺激到了口腔,讓他皺著眉頭,想吐掉,卻又舍不得,於是努力的咽了下去,然後是劇烈的咳嗽。
石老伯笑著搖搖頭,“這酒味道好奇怪,有酒味,可跟咱那邊的酒味還是不一樣。”說完,將酒瓶遞給周邊的一名老者,“老弟,你也嚐嚐。”
那人接過酒瓶也喝了一口,細細的品咂著滋味。
卡爾把我拉到一邊,“哥,他們是中國人?”
我心裏一驚,光顧著和石老伯說話,全然忘記周邊還有個卡爾。我心念電轉,他如今知曉了這些人的身份,我該怎麼辦?
這個不著調的家夥沒準哪一天走了嘴,這些工匠的性命堪憂,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他永遠閉嘴。
可自己心中又清楚地知道,他很是天真,天真的可愛,對我更是有著天然的一種親近,一口一個哥叫著,更何況他為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如今讓我像宰殺一隻袋鼠一樣殺掉,我心中卻是大大的不忍。可不殺了他,這些工匠們便極有可能遭受滅頂之災,順帶連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