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出神之際,我聽到一個少女從對麵的山中鑽了出來,背著背簍走上石路。這少女大約十四五歲,瘦削的身材讓她的衣衫顯得愈發單薄,褲管似乎被樹枝劃破了,露出白皙的小腿,赤著腳,腳上穿著一雙破舊的拖鞋,這讓她沒有辦法走得太快。
顯然這個少女和我一樣在山中呆了一夜,此時背著采集來的鬆茸和蘑菇,準備背到市鎮上售賣換幾枚可憐的便士。
這樣的孩子在溫哲小鎮的貧民窟裏有許多,他們在小小的年紀便需要承擔起生活的重擔。
我又想起自己在十歲那年的一天,我帶著尼莫跑到荒原上。整整遊蕩了一天,當夕陽西下,我們才發現迷了路,肚子也餓得咕咕叫。幸好,我們遇到了比我們年長一些的鄰家姐姐塞克?梵絲,梵絲很漂亮,性格也很隨和,鎮上的許多老男人見到梵絲都笑眯眯地。
和今天這個少女一樣,梵絲也常常背著背簍到荒原上采集的野菜。那一天,梵絲采集了整整一背簍的野菜,重重的塞滿了背簍,壓得她走得很慢,我和尼莫跑過去幫忙。
梵絲卻好像先知先覺一樣,問:“你們兩個是不是迷了路?”
我和尼莫憨憨地笑了,梵絲嗔笑我們是兩個小迷糊蛋,她放下背簍,從口袋裏拿出一塊幹幹巴巴地薯餅給我們吃,薯餅很幹,也沒有味道,可對於餓了一天的我和尼莫,卻是最好吃的食物了。
吃完薯餅,梵絲準備帶著我們回小鎮。然而,此時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那天,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荒原黑得令人害怕。
沒錯,澳洲的荒原之夜不是月光下的格洛湖,那般唯美,恰恰與之相反,荒原的夜在沒有月色的晚上,是黑的,黑得如同吞噬生命的巨獸;是靜的,靜得令人感覺身後總是站著一個飄蕩的靈魂;隻有偶爾能看到幾道綠光,那是猛獸的眼睛。
我們一群土狼發現了,梵絲扔掉背簍,開始帶著我們拚命跑。土狼這種畜生是明顯的欺軟怕硬的,一旦發現你心中的懼意,他們便會肆無忌憚的撲上來,咬掉你的喉管。
前麵有一棵大樹,梵絲大叫,“比利,尼莫快上樹。”
我動作靈巧,迅速爬上了樹幹,尼莫卻蠢笨的可以,根本沒有辦法爬到樹上來,我隻好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領向上拚命的拉扯,而梵絲則在下麵努力地把尼莫向上托舉。
我終於把尼莫提到樹上,土狼知道,如果我們都爬到樹上,到嘴的晚餐便會無影無蹤,迅速的撲了過來。
梵絲抱住樹幹拚命向上爬,我也抓住她的手向上提。
梵絲突然疼痛地大叫一聲,我知道土狼已經咬住了她的腳和腿,在和我拉鋸,要把梵絲拖下去。
劇烈的疼痛讓梵絲雙手一鬆,身體向下墜去,我用全身的氣力抓著她的手,卻終究沒能將她從狼口中奪回來。梵絲看著大叫:“向上爬”,然後便摔落下去。梵絲淒慘的叫聲,在土狼的撕咬和低吼聲中漸漸小了下去,終於沒有了聲息。
尼莫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抓著他的手告訴他,我們的位置太矮,還要向上爬。
我們終於爬到最高處,這才停了下來。我低頭看時,隻見樹下漆黑的一片,一大群土狼吼叫著,撕咬著那個曾送給我們一塊薯餅的鄰家姐姐。
她用自己的身體祭祀了荒原亙古不變的法則。
我和尼莫在樹上呆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狼群早已不知什麼時候散去了,樹下是一具白骨,躺在殷紅的草地上,沐浴著陽光。
那一夜,我思考了良久,我要做一名獵人,殺光荒原上的猛獸,這樣像梵絲這樣的少女就不用再害怕被土狼吃掉。
今天,這名背著背簍的少女又想起了梵絲,那個美麗的姐姐。
一輛汽車飛馳過來,我遠遠地看到車上是馬臉和豬頭,兩個人叼著煙說說笑笑。
我有些疑惑,為什麼隻有這兩個家夥,哈米德和皮優呢?
這時,馬臉開著車看到了正在路上行走的少女。
他笑著和豬頭嘀咕了幾句,豬頭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