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鎖送走了小翠,天已經快亮了,我們商量先找個住的地方,最後決定還是回老地方,當初我們剛來這裏住的靠近火車站的那間小旅館,畢竟,在這座城市,那裏算是比較便宜的地方了。
旅館老板還認得我們,見我們來了,很友好地和我們打招呼,問我們這段時間混得怎麼樣,大鎖跟他說混得不錯,一陣寒暄後,我們被安排住下。
晚上,躺在床上,大鎖和我琢磨著以後活兒該怎麼找,我們討論了半天,依舊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
已經很晚了,我朦朦朧朧剛剛睡著,便被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驚醒,突然,嘩啦,不知什麼東西散落了一地。
大鎖打開燈,原來是我們的兩個同屋,地上散落著不少光盤,大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他下了床,幫他們收拾,他拾起一張光盤,遞過去,問道:“兄弟,這是什麼東西?”
“這叫光盤,這種,”那人指著一部電影盤,“這叫VCD,還有這個,這叫DVD,現在這種盤特好賣。”那人收拾完,把包放在床上,又從另一個包裏拿出一推光盤,對大鎖說:“這種叫軟件,這個叫遊戲。”
大鎖一臉茫然,問:“這些有什麼用?”
“賣錢唄。”那人的同伴笑道。
大鎖更是不解,他掏出煙,一人遞了一根,“大哥,兄弟剛來這兒不久,什麼都不清楚,給咱講講,嘿,起來,”他拍了拍我,“你也聽聽。”
我揉著腥鬆的眼睛,聽他們大擺龍門陣。
大鎖在和他們的談話中,感到大有收獲,原來這麼一張小小的光盤,竟然可以帶來這麼多的收益,聽那兩人說,一張光盤平均進價二、三塊錢,要是軟件更便宜,但一倒手便至少能賺一倍,有的甚至能賺兩三倍,一聽這話,真讓大鎖驚喜得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早不知道有這種賺錢的好買賣。
第二天,我和大鎖按照那兩人的指引,來到位於郊區的一個光盤批發點,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我們最終以每張3.5元價格先買了100張DVD,因為大鎖聽那兩人說過,目前,這種光盤買的特火。
果然,剛剛一天,大鎖便賣出了二十幾張,他以每張10塊錢賣出,一下子掙了二百多塊錢,不到一星期,剩下的便都賣光了,這下淨賺了六百多塊錢,大鎖這回可來了精神,他又去那地方,這回不但進了不少DVD,而且又進了一些遊戲光盤和軟件。
有時我都覺得好笑,像大鎖這樣對電腦一無所知的人竟然也能賣軟件,不過他有他的辦法,別人買光盤,他讓他們自己挑,而且他能通過別人挑的頻率,記住哪種光盤,哪種影諜最好賣,下次再進貨時,便主要進這些貨了。
轉眼半年過去了,我和大鎖在外麵租了間房,生活水平比剛來時明顯強多了,大鎖幹這行現在已經輕車熟路了,但是唯一讓人糾心的是,我們經常遭到聯防人員的搜查,據他們說我們賣的是“盜版”盤,國家是不允許賣的,因此,一直盤查的很緊,如果抓住輕則罰款,重剛拘留,更嚴重的甚至還會判刑。
作為一個本份的鄉下人,對於幹這種事我一直很擔心,我害怕如果因為這事我和大鎖進了公安局,甚至被判刑的話,我們有何麵目麵對父母、鄉親,他們會怎麼想,這兩個原本老實巴交,憨厚樸實的鄉下孩子,一下子墮落成了罪犯。
因為這事,我不止一次地和大鎖談過,剛開始他還聽聽,但後來他一聽就開始煩了,最後幹脆指責我別再裝正經,假清高了。我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以前,我們一塊做這生意的時候,大鎖和我商量,他賣盤時,由我負責在附近望風,一旦發現有城管、工商或其他什麼人來查,我便及時通知他,到時候他便趕快收拾起東西溜走。我們采取這招兒,不知躲過了多少次稽查,但是,每次我看到大鎖回來高興地數錢的時候,我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真擔心警察會破門而入,把我們倆都給抓走。
錢啊!真是一種催化劑,它能迅速改變人的性格。我們來到這兒已經將近一年了,我發覺大鎖現在已經完全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似乎已經完全地融入了這座城市的生活氛圍之中,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是一個外鄉人,而完全變成了這個城市的一份子。和他恰恰相反,我卻總覺得自己很難和這種環境相融合,不知道為什麼,我和這座城市之間似乎總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座鴻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加深,加大。最令我痛苦的是,我和大鎖的友誼似乎也一天天走向破裂。以前那種不分彼此,患難與共的交情,現在似乎已經逐漸淡漠了,雖然在表麵上我們相處地還算不錯,但彼此在內心深處都很清楚,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