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說到一半兒,那警察便打斷我,“好了,別的我都不想聽,你就談談你是怎麼跟那些人認識的。”
我便把我怎麼被老板招工,以及這幾天具體都幹了些什麼事,都跟警察說了。
那警察似乎已經很不耐煩了,他生氣地質問道:“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雖然和他們在一起幹得時間不長,但是我不相信你對他們的事一無所知。”
“真的,我確實是一點兒都不清楚,老板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行了,我老實告訴你,那些人是重大搶劫殺人犯,據我們初步調查,至少有五件命案和他們有關係,你是目前為止我們所知道的和他們最接近的人,你的交待對我們破案很有幫助,但是你要是拒不交待清楚,或是有意包庇他們,如果等我們查清事實之後,那你就和他們一樣,都要判刑的。”
“我確實是不知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我真的……”我都快哭了。
這時門開了,一個警察走進來,對那人耳語了幾句,那人站起身,對旁邊兩人說:“你們繼續審問他,我呆會兒再過來。”
就這樣,我繼續被那兩個警察不停地審訊著。
大約半個小時,剛才審問我的那個警察走了進來,對我說:“我們已經抓住了搶劫團夥的兩個成員,你過來指認一下。”說完,他把我帶到另一間審訊室的門外,隔著窗戶我一眼就認出,那個高個子和那個胖子,隻見那兩人滿臉是血,垂頭喪氣地在接受警察的盤問。
“就是他們。”我指著那兩人道。
“你確定嗎?”
“沒錯,就是他們。”
“好吧,你去外邊在你剛才談的筆錄上簽個字,然後就可以走了,但你要記著,下次打工時一定要認清雇用你的都是些什麼人。”
我跟著一個警察來到外麵,在我剛才的筆錄上,我顫顫微微地簽上字。
那警察鄙夷地一笑,“你瞧瞧你們這些外地人,老老實實在家種地有什麼不好,非要到處亂跑。”
簽完字,我怯怯地問:“真的沒我什麼事了?”
那警察輕蔑地一擺手,“沒事了,你走吧。”
就在我快要走出公安局的時候,我忽然聽到在一個角落裏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大哥,您就饒了我這次吧,下次我不幹還不行嗎?”
我順著聲音望去,不禁脫口叫道:“大鎖。”
大鎖回頭看見我,也吃了一驚,但繼而顯得很沮喪。
他旁邊那個警察嘲笑道:“嗬,你看看你們這些外地人,不是搶劫就是賣黃色光盤,沒幾個人幹正經事,你說吧,是交罰款,還是拘留十五天。”
大鎖一聲不吭地交了罰款。
警察開了張收據,遞給他:“記住,以後別再幹了,要是再讓我抓住,你應該知道有什麼後果。”
大鎖唯唯諾諾地答應著,然後和我一起走出了公安局。
“你怎麼會來這兒?”路上,大鎖問我。
我就把前後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跟他講了一遍。
“媽的,”大鎖說:“真他媽欺負人,在他們眼裏咱們外地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你怎麼樣,怎麼也進這裏來了。”我問。
“他媽的,別提了,又讓這幫‘雷子’給抓住了。”
“‘雷子’?”我問。
“就是警察,他媽的,這次罰了我1000,這個月白掙了。”
“我早就跟你說了,最好別幹那種事。”
“行了,不幹這個,你說幹什麼去?咱們能幹什麼,什麼又能讓咱們幹?這次隻不過是不走運又讓他們抓住了,不過抓住就抓住,最多罰點錢,還能槍斃我呀!”
“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應該……”。
“好了,”大鎖打斷我的話,“沒吃飯呢吧,走,我請客,咱們吃飯去。”
“算了,還是我請你吧。”
“行了,別看我被罰了點錢,這段時間還是多多少少掙了一點兒。”
於是,我跟大鎖來到一家飯館。
大鎖這次特意點了幾個好菜,而且還要了兩瓶啤酒。
菜上齊了,大鎖好象忽然想起了什麼,問我:“噢,對了,那次你不是說要回家嗎?怎麼沒走?”。
我歎了口氣,說:“哎,別提了,不過這次我是真的決定要走了,我現在已經很累了。”
沉默了片刻,大鎖說:“既然這樣,我也就不留你了,但是我真的希望咱哥倆能一塊兒創業,幹出點兒名堂來。”
“要不,你也跟我一塊回去吧。”我說出了我最想說的話。
大鎖笑了,“回去,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至少現在不走。”
我知道大鎖是個什麼樣的人,於是,我不再說話了。
餐桌上,我們都喝了不少酒。
從飯館出來,天已經很黑了,天空繁星點點,城市裏依舊燈火通明。
我和大鎖來到一片空地上坐下。
“車錢夠了,不夠我再給你點兒。”大鎖問我。
“夠了。”
“打算多會兒走?”
“呆會兒我就去車站買票,我記得晚上十二點好象有趟車。”
“那你還不快走?”大鎖催促道。
“時間還早呢,再聊聊。”我說。
大家默默地坐著,許久,大鎖望著這片歌舞升平,燈火輝煌地都市,忿忿地罵道:“他媽的,我就不信這裏沒有老子的位置。”
“我相信你會的,好好幹,不要太著急。”我安慰他道。
“回去代我向家裏人問好,我娘就托你幫忙多照顧照顧了。”
“瞧你說的,你放心好了”。
又是一陣沉默。
“那我就先走了。”我站起身,對大鎖說。
大鎖也站起身,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兄弟,路上多保重。”
“你也是。”
大鎖轉過身,沒走出幾步,我終於忍不住了,在他背後大叫:“大鎖!”
大鎖回過頭,我衝過去,我們相互擁抱在一起,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大鎖也哭了。
好一陣子,我們各自擦幹眼淚。
大鎖再一次緊緊握住我的手,“兄弟,再見!”說罷轉身就走。
“大鎖,要保重啊!”我在他背後喊道。
大鎖回過頭,堅定地對我說:“你就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會衣錦還鄉的。”
我一直目送著大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茫茫地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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