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中,已經兩節課以後了。學校裏靜悄悄的,不時傳出整齊的讀書聲。喜慶並不迷糊,注意地看,找自己的名字,從牆上貼的名單…找見了,在最後一塊,最後一個班,叫做新十二班。是不是自己來的是最後一名?喜慶瞎琢磨。其實不是。新十一班,新十二班是新開設的兩個實驗班,采用新學製,比舊學製縮短一年畢業。喜慶能有幸分到這樣的班,還是不錯的,還是憑借了分數。師資配備也是竭盡優良。喜慶轉了半天,終於找到自己的班…喜慶悄悄的,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麼進去。一聲鈴響,下課了。老師看見了喜慶,“你剛來嗎?走,跟老師去辦公室。”“你為什麼遲到呢?”
喜慶哭了。
“別哭,孩子,中學生還哭嗎?以後不要再遲到了,好嗎?”
“我姓馬,是你們的班主任,我給你們上音樂課,喜歡音樂嗎?”
喜慶對中學老師的印象和對小學老師的印象還不太一樣。小學老師給他印象深的是感情,而中學老師卻是知識。中學的語文老師譚老師,身高體胖,滿臉鐵青,胡子刮的幹淨,看著很凶,講起課來眉飛色舞,旁征博引,聽得人入迷。數學老師姓許,是一個風趣的老人,“我這副眼鏡遠視近視兩種功能,低頭能看見你打瞌睡,抬頭能看見你吃瓜子啦,你可得好好聽講啊!”政治老師非常嚴肅,從來不笑;喜慶無法想象他在*中是什麼樣,那是一個學生嚴肅老師賠笑的氛圍,後來聽說政治老師鼻子裏麵插上兩根筷子,往桌子上撞去,自殺了,聽得人頭皮發炸。幾乎每個中學老師都給喜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生物老師,西裝革履,一絲不苟;俄語老師,非常洋氣,好象中國話都不會說了。就教了幾個單詞,就讓同學們都喜歡上了俄語。
馬老師給喜慶留下的印象是慈祥和藹。但是在音樂上,卻沒有給喜慶留下任何印象。沒有講過貝多芬,肖邦,柴可夫斯基,更別說德彪西,格什文,斯特拉文斯基,甚至連朱載堉也沒講過。那時學校裏有一台俄式鋼琴,可惜沒人能把它彈好。在中學,惟獨藝術課沒有給喜慶留下印象,中學沒有音樂和美術課嗎?喜慶都記不太清了。可能當時這些確實不被重視。一個國家,老百姓連肚子還吃不飽,還什麼音樂美術呢!心愛後來藝校招生想去,媽媽都不讓去,嫌那丟人,沒出息。喜慶吹笛子,嫌吵。
開學以前,爸爸還給喜慶找了份幹的。那是爸爸的一個病號,是個工頭,在東山蓋房子,侯大夫想讓孩子去幹活,工頭擔心吃不消,“讓孩子跟你幹吧,試一試,他以前幹過臨時工。”找個幹的很難,喜慶的媽媽小彩已經開始賣冰棍兒了,每天推著小車上街,曬成了黑人兒。抽了個休息,青山親自送喜慶上東山,想著要能幹個十天半月,興許把學費能掙回來呢。青山推著自行車,上麵放著喜慶的行李。走到一個山口,青山停下,對喜慶說“前麵已經沒有岔路了,一直走就到了,你自己走吧。”“你送我去吧!”“你自己去吧,不遠啦,怕啥呢?”就是,怕啥呢,兩邊都是大山,該不會有狼吧!“前麵就有村兒了,到了西家窪,他們就在村口兒蓋房子,路上能看見…”爸爸不送了,喜慶隻好背起行李,自己走了,“別把你的笛子丟了。”喜慶的笛子掖在行李上。喜慶現在已經會兩種樂器了,在家吹口琴,出門帶笛子,這倒不錯。在家,媽媽總是嫌喜慶的笛子“恣哩哇啦”,你想,百日的胡胡千日的笙,一輩子摸不住笛子的音,喜慶還沒摸住音呢!但是,不摸,哪能摸住,所以,不能怕吵。這回好了,喜慶帶出來,但不知幹活的時候能不能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