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的學生,在路的兩邊站成方隊,等待毛主席的車隊過來,接受檢閱。喜慶他們因為離市中心遠,已經等的時間很長了,開始還是站著隊,後來讓同學們坐下了。等了多長時間,那時候,學生很少有戴手表的,估計也不早了,孩子們都餓了,也渴了,沒吃的,也沒喝的,太陽在曬…一片一片的,孩子坐在那裏,用胳膊捂著頭,堅持著…
“胳膊要是能像樹葉那樣,能從陽光裏獲取營養就好了。”
“給點光照,就能活了,最原始的生命,藻類,植物,”喜慶想象著“一開始,肯定是水裏的,藻類爭奪陽光…陽光既已射出,就會拚命堆積,某些藻類迅速生長,冒出水麵,海水退去,藻類,魚類,開始適應幹旱…那些魚類是怎麼產生的,他們是所有動物的祖先。”
“已經很餓了,該死的魚,沒有你,我還是一棵草。”
也許人都有自卑的傾向,喜慶對自己的長相很討厭,真恨不能生成一棵草,既不惹人討厭,自己也不覺難看。為什麼革命,這和革命有什麼關係。“毛主席來了!”
人們一下湧到前麵,原來的秩序全亂了,站在第一排的解放軍手臂緊挽,怕學生們衝到馬路上去,後麵的學生還在拚命往前擠“看不見看不見!”,毛主席的車隊開的很快,用盡可能快的速度。有的同學根本沒看見就過去了。等於白來了,也白等了,毛主席不會讓你再看一次了。一輩子遺憾。喜慶看見了,否則我是不能虛構那種情景的。
相信很多人沒有見過毛主席,這沒什麼了不起,像這樣離得很近,觸手可摸了,至少證明了一種存在,星球無數,時差萬瞬,何以同在!
毛主席黝黑的臉膛,神色凝鑄,但沒有皺眉頭,臉上掛的塵土依稀可見,緊接著,第二輛車,敞蓬車上,劉少奇,國家主席,側身,目光下垂,臉上也是掛著塵土。喜慶心裏暗想,劉少奇長的並不難看,卻是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後麵的車上還有其他人,看不清,一下就過去了。
見完毛主席,同學們解散了,自己往回走…老道走到喜慶和糖塊跟前,“哎,你們倆有沒有錢?”“我們倆沒有前,我們有後呢!”“哎,真的,借點兒,老子回去還你們!”“真的我們倆有後呢,你要不要…”喜慶和糖塊擁在一起,東倒西歪,差點把老道擠倒…“媽的,你們就不要借給我!”老道找別人借去了。
“哎,”糖塊問喜慶,“你還有錢嗎?”
“我還有一分!”可以買一塊糖。
“我還有二分,加起來,咱們可以買根兒冰棍!”糖塊渴了。
他們離天安門是遠,他們離住的地方還不是太遠,就這,喜慶和糖塊也問了好幾次路,因為他們上街,出來都是坐車,步行就不知道路了。“大爺,工人體育場在哪呢?”找見工人體育場,他們就能找見路了…“工人體育場啊!就在你們屁股後麵呢!”已經到了跟前,喜慶他們都不知道。真是陌生。北京在心裏那麼親切,怎麼走在路上這麼陌生。
回到住處,食堂的師傅還等著孩子們呢,早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了。“餓壞了吧?”每回來一個學生,師傅們都要問,端上熱騰騰的肉菜湯,還有肉包子,因為今天見毛主席了,工人師傅特地給包的肉包子。“吃吧,孩子們,能吃多少吃多少,隨便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