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巨大事物的開端猶如螞蟻咬住的一點
耗其生命也不能完結的
永遠的未知
誘其知性深入……猶如黑洞
目光,借以照亮的燭火,遠遠地
隨萬物旋轉,流逝;那也是
結晶的方向
旋律滋生之地,那稚嫩的芽
生出晶體模樣:蜿蜒的曲麵
波光瀲灩,音樂散失,那些泛音帶走了
最好的棱角
耳蝸湧集了物質的隱語
仿佛誰在傾訴,對著無形
誰在傾訴,那是借以想象之眼看到的
不在的巨象
要是喜慶不上中學,找工作肯定得通過公社,居委會,當然還有派出所。既然毛主席那麼相信群眾,還弄那麼多派出所幹什麼,這使喜慶想不通,壞人肯定討厭派出所,喜慶也討厭派出所,喜慶是壞人?誰討厭派出所誰就是壞人?誰*誰就是壞人?這不公平,黨本來就是一家之言。
是招工的到學校裏來,喜慶正好碰上了。革命還沒完,生產還得來。“抓革命,促生產”“抓革命,促生產,促工作,促戰備”。抓革命,喜慶琢磨,覺得很難理解,革命是抓的嗎?革命能抓來?革命能抓住?料定不是毛主席措辭。工廠都在招工,不招工,怎麼生產,怎麼工作,怎麼戰備。好象一切都在等,等革命的指示,沒有革命的指示,一切都不能幹了,一切都不知該怎麼幹。
老廖知道三中是個好學校。本來廠裏需要的工人不少,就是都在這個學校招也未嚐不可,但誰知道呢,可能就象買東西吧,這買點那買點才好,三中招了兩次,頭一次招了十個人,又到其他地方招,學校,公社都去,差不多夠了,又翻回三中,這,喜慶才碰上的,純屬偶然。卻就此決定了喜慶的命運。
喜慶,大海,寶龍,相福,劉俊舞住在一個屋裏。臨時分配。屋裏一個大炕,大土炕。睡五個人沒問題,其實睡了七個,後來又加進來兩個。
第二天一早,大家洗漱已畢,廠裏來人,給大家發了飯票。就連這,喜慶也感到新奇:在家哪發飯票,吃就對了,發什麼票?是不是不發票控製不住自己的肚子,還是控製別人的肚子?難道人還需要作這樣的控製嗎?喜慶胡思亂想,但突然感到餓了,就老實了。飯菜糟糕極了,大海他們都皺眉頭,喜慶還是很滿意。以為在家時也不過如此。何況還有飯票多一層支配權。飯廳裏吃飯的工人隨隨便便,有蹲著的,有站著的,最奇妙的是,多有蹲在凳子上的,那不是讓人坐的嗎?結果幾乎全部凳子被踩在腳下,無人坐。這些,在喜慶看來,很新鮮,甚至有一種親切感,他腦中湧現出打麥場的情景。
這是一座陶瓷廠,確切地說,是瓷廠,日用瓷廠,隻生產瓷,而沒有陶。什麼是瓷,什麼是陶,他們被告知:瓷的斷麵細致,白,吸水率低;陶的斷麵粗造,發黃,吸水率高。他們被帶到原料車間,看到巨大的圓筒狀的機器滾動著,發出隆隆的響聲。聲音很大,在這裏,人們說什麼也聽不見。他們穿過一個小門,到了成型車間。啊,這裏漂亮!潔白,敞亮。工人們一排排,操作著。走近點看,一個一個小輪子,平轉著,人家叫機輪。工人們往上放一個模子,取一塊泥,弄成團,往模裏一扔,啪的一聲,然後,用一個帶架的鐵片刀往下一壓,伸進模子裏;啊,不,這之前,是先用手伸進模子裏,那麼一弄,那泥乖乖地貼在模壁上,再用刀伸進去,把泥壁刮得齊齊的,喜慶知道,那刮齊整的泥壁就是杯子的內壁,當然要齊整了。這一切動作都是在機輪飛轉中完成。真是沒說得,老練。那些工人幹活的時候,可不是筆直地站著,機械地操作,可不是這樣,而是一個個搖動著身體,弄這弄那,雖然原地不怎麼動,可是簡直就像跳舞一樣,非常協調,優美。喜慶他們看得都有點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