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1 / 2)

在計算好了的時間內,補玉又來信了。信上說:“既然你稱我為親愛的,我也稱你為親愛的,親愛的喜慶!”“真好!小時候那麼不愛說話,看來不是屬於那種不開通的。她不但理解我,而且不嫌我,怪我,說明小時候,她確實對我也有那般意思,我在信上回憶了小學啊!”

喜慶又寫著回信。看完來信就寫,不耽擱。這之前,幾乎一天一封,去了好幾封了。“哪那麼多話?”也許那個全心全意的郵遞員要嘀咕。“不管他,我就這麼多話,麻煩你了,同誌。”喜慶心裏念叨。

“補玉,給我寄來張照片吧。”他盼望見到補玉的樣子。“真的,不知補玉現在長得什麼樣了……”

補玉寄來了照片。喜慶仔細看著,端詳著…“這可不是小時候的補玉。胖胖的,似乎也是白白的,小時不是這樣,小時是黑黑的,眉毛眼睛很清秀…補玉微笑著,使臉龐稍微有些不勻稱,但很生動。“還是那親切的模樣,永遠不會減退!…大了,似乎,也更美麗了!”喜慶在心裏激動著,太激動了!太高興了!幹活算什麼!窩頭算什麼!他幹起活兒來,簡直像刮風一樣,那沉重的匣缽在他手裏沒了分量。窩頭也無所謂了。

年底了。為了趕任務,廠裏決定加裝一個大窯。有四個大窯。大窯叫倒焰窯,在工藝上比較原始,是建廠初造的,後來建起了隧道窯,大窯就不用了,但是保存還是完好的。這不,現在就用上了。隧道窯那麼加班加點地幹,還完不成任務,據說今年虧損的不太多了,但還有虧損。工人們已幹得夠累得了,下班後還不能歇息,還得大窯上再幹一氣,星期天全天不休息,義務勞動突擊任務。廠裏說“這也是一項政治任務”。

幹起來就不怕了。工人們飛快地操作著…套著杯子,傳著匣缽。三個班一起來幹,師傅們各顯神通。尤其是裝大窯,匣缽柱要高高摞起,一直到窯頂,四米多高。別說裝窯,打底子喜慶也不敢,根本就不會,那布局,那水平,平穩。在窯車上,打底子用匣缽片墊,這裏是用耐火磚墊呢!再看那裝到半腰的匣缽柱,都超過人的頭頂了,顫顫微微,看著還害怕呢!還要往高加,登上梯子,加到窯頂。在差不多一人高的梯子上,那梯子是一個梯凳,獨立立地,可不是靠在匣缽上的。看吧,站著都感覺害怕,別說搬匣缽了。

魏生茂,一個名聲很響的師傅,大約二十五六歲,個不太高,身材勻稱,結實得像炮彈,拉過梯子,蹭蹭上去,“來,上尖!”“上尖嘍!”大夥呼應著,一個個搬起匣缽,輪流遞給梯子上的魏生茂。“三個,三個,不要兩個的。”他要一次接三個大盆兒,兩個還嫌慢呢!喜慶搬起三個盆,大匣缽,快步進到窯裏,然後,要翻過手腕,舉給魏師傅;使足了勁,哪裏能翻得過來,哪裏能舉起!根本不能。這分量,雖然,也許不過五六十斤,一袋麵的分量,但是對喜慶來說,還是重,舉不起來。“高點,高點,不行,這哪行呢!”魏生茂彎下腰,手已經超過了凳子麵,才接住喜慶的匣缽。“不行,全壞了,全下炕了!”下炕就是坯子挪動了地方,從墊上掉下來,一下炕就得重整。魏師傅把匣缽擱在凳子上整了整,“唰”地抱起,伸臂往裏麵一趟匣缽裝去…隻見他右腳離凳,左腳單腿立於凳上,瞬間完成動作,一個漂亮的“金雞獨立”!喜慶知道,這就是師傅們說的“金雞獨立”。這可不是耍花樣,這是一個操作上的必要的動作。胳膊前伸,搬著重物,如果一條腿不抬起來,重心就會前移,非杵到那兒不可!那麼高的匣缽柱,要是杵到那兒,能把高高匣缽柱杵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不但絲毫不能杵,也不能靠;還得輕輕地放。一般在上尖的時候,尤其在上到最高處的時候,那時候,差不多站在凳子上也得舉過頭頂,才能上去;就要搬得少一點,頂多兩個,甚至一個。可今天是魏生茂!最高處也是三個,甚至三個加蓋!他個兒小,多搬有他的原因:匣缽柱起點低。可這需要多麼有勁才行啊!喜慶心裏由衷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