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1 / 2)

黃振華被下放到了原料車間。就是那個巨大的機器轉動的,轟鳴得震耳欲聾,聽不見說話的車間。這事,本來,就連廠裏的領導,也對黃振華頗為同情,覺得事情不是那麼回事;怎麼回事?公安局的同誌去找了廠領導,親自找到了黨委書記,嚴正指出,黃振華侵犯軍婚,因為我就是軍人,警察,公安局的派出所的。若不嚴肅處理,後果自負雲雲。無奈,誰敢惹?無產階級專政的柱石。瞧著“柱石”那氣勢洶洶,威風凜凜的樣子,書記也軟了半截。

憑借著革命,以革命的名義,多少人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晉南小子雖是小菜一碟,但沒人敢不吃。

“若是老黃叫起我和大海,我們將用頂門杠打壞兔崽子!”喜慶對人說。

冬天,喜慶搬到了廠裏住,工房裏。兩個原因:一是不用擔心上班遲到,二是鍛煉鍛煉。來個索性,上了班下了班都在班,啥也不想,啥也不管,班就對了!反正活也多,泡到活上不走了,急也沒用,愁更沒用。

喜慶和劉永濤一塊住工房。劉永濤,太原家,聰明,機警,理智。是喜慶最好的朋友之一。劉永濤也早就想脫離“生活圈”,哪怕脫離一段時期。所謂“生活圈”就是太原家一夥,一夥一夥的。大家成天在一起,胡侃閑聊。喜慶說,搬到工房住,和劉永濤一拍即合。二人卷鋪蓋卷安營紮寨去了。

地當間一個特大火爐,煙筒差不多水桶粗細,你想想,這煙筒抽起來,還不把火爐子抽了去,要是火爐不大!

“永濤,我看,冷是不怕,有這爐子。怕得是熱呢!這家夥燒起來,半夜能把房子烤著了,別第二天起來,咱們倆都成了骨灰……”

“是,我也怕這爐子……”

誰不怕?白天大家圍著火爐……圍著?一開始還圍著,到後來退得遠遠的了,那火還沒有完全發威呢!“快點快點,悶住!”有人用灰渣倒進火膛,令其窒息,否則誰受得了。

大火爐離喜慶和劉永濤睡覺的床並不遠,多不過一米左右,這要是烤起來,還不是先烤成熟肉,再烤成骨灰?

班長禮金路對喜慶和劉永濤說過:“在這兒住,千萬要注意火,一不要失火,二不要中煤氣。”

煤氣倒不怕,這房子走風漏氣的,窗戶玻璃破了幾塊,也沒遮擋,留著走煙呢。喜慶他們雖說住到這兒了,也不去擋,就讓它破著,又不是他媽的娶媳婦,新房!省得中煤氣,擔心。

頭天晚上,哥倆把屋子地掃了一下,灑上點水,爐灰渣掏幹淨,倒出去……

“留著蒙火吧?”永濤說。

“不用留,少添炭,讓它自由燃燒,少完拉倒!”喜慶端著簸萁倒灰。

挺不錯的,幹幹淨淨,暖暖和和,比他媽的在宿舍裏舒服多了,“你說是不是,永濤!”“是的!”“你幹什麼呀?”“我看會書,帶了幾本書。”“什麼書?”“全是政治方麵的。”“不打擾你啦,我寫信呀,給老丈人寫信封吧!”“誰?”“老丈人,小孟她爹!”“怎麼了?”“沒事,罵狗的一頓,寫完了你看吧。”喜慶鋪紙提筆。永濤看了一下喜慶,想問什麼,沒問,看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