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現在廣播一個通知：機關全體人員現在馬上到燒成車間！現在馬上到燒成車間……”
怎麼啦？什麼事？可能是修窯車，讓幹部勞動的。可是也不明說，生怕別人不去似的。嶄新的一條隧道窯剛剛建成，就差窯車配套了。這可是個緊急任務，因為據說要趕在什麼什麼時候出產品的！而且已經把這個驕傲的消息報給上級領導了，像平常說的，報喜了！
可是我覺得，報喜也好，驕傲也好，但你總得把活兒幹好吧！可不是嗎？這兩天窯車配套，顧一些臨時工來，急急忙忙趕修窯車，那個粗製濫造簡直令人頭皮發麻！你想這些人哪懂得工藝技術，人家是幹完活兒就算！不過就這，也把這夥人累了個半死不活，三天三夜不休息，還不能如期完成任務呢！這不，一定又是叫幹部幫忙了。
昨天我上夜班，看到幹部參加勞動，一個個愁眉苦臉，滿身泥水，吃力地幹著。我一觀察，幹得還真快！一會兒的工夫就把好幾個窯車鋪好了——像個突擊的樣子了。不過，幹的活兒——真不講究……什麼類型的磚都鋪在窯車上，本來必須用規格的大磚。也難，誰能搬得動！可現在什麼亂七八糟的耐火磚都鋪在上麵了……這是形式，形勢所迫！大好形勢……
這就叫形勢！我不知為何想起那年去北京見毛主席，坐火車不要錢……
有的磚一動就掉下來……車麵高低不平，泥糊得哪裏都是，好在都不講究了！談不上什麼工藝，質量。這也難怪，人們都沒有幹過這個活兒。有的窯車麵比窯台整整高出了半尺許！遠處一看，露出一截！這真是少見！哪有窯車麵高出窯台的？“這真是哄鬼！”有個工人說了一句。“你敢這樣說領導？”另一個工人說。
我心想，這樣窯車會出事的。我把我的擔心對車間張書記說出。他全不在意地，用不無內行的口氣說道：“沒有問題，問題不大。”
——嗯？沒有問題？我不相信！……又一想，幹部們把活兒幹成這樣，也都以為沒啥問題，起碼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問題，那誰還能管得了！沒啥大不了的問題就行了，而小問題是無所謂的，我們廠哪一天還沒有一百多個小問題，不要大驚小怪，走著看吧……
我走到新建的隧道窯前：
“看著你這碩大的身軀！我心裏高興得發苦……”
——啊！你象征祖國的大建設一日千裏！
——你象征著生產工具的改革，生產力的發展！
——你象征著工人階級的解放！
“咦？怎麼這樣一條顯眼，寬長的裂縫，像一道難看的傷疤？”我仔細地觀察一條窯身上的——裂縫……從它的寬度深度和長度看出，這是一條很嚴重的裂縫！不過幸好是在窯的尾部，不然真難以想象這條窯還怎麼能用……“剛建成的窯，還沒有用！怎麼就裂了？！”我的心痛苦地喊著，無名的憤怒，像小蟲子一樣鑽進心髒……
……
這部影片我還沒有看過，所有我是特意來看的。我預料這是一部好電影，我是想要從中受到教育和啟發的，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