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你看見了嗎？”在拉出好幾個窯車後，周祿潔指著窯內對我說：“磚全掉了，預熱帶吸火孔被破壞了！”
“周老師，這條窯比舊窯好吧？”
“當然！從設計到施工都要比舊窯好！投資也大得多！”
周祿潔是這條窯的總工程師。
“可是你看……”周祿潔小聲說，“現在壞了，你沒看到嗎？裂了很大一道。”
“看到了。不過是在尾部，問題不大吧？”
“當然了，要是裂在中間，或者再稍靠中間一點，這條窯就報廢了！不過這也很厲害，一指多寬的裂縫呢！”
我們離開了窯門口……周祿潔接著說……窯，是他的產兒，他不心疼？看到我關心的樣子，他很感動。“當時，在升到正常的高溫以前，我說過，窯尾部冷卻帶要安裝冷風機的，在沒有安裝冷風機以前，不要頂車。因為你知道，正常情況下，窯的尾部是負壓，尾部窯體溫度不高。如果不安冷風機就頂車，通紅的窯車走到尾部就會把大量的高熱突然帶過來，這時因窯尾沒有冷卻裝置，所以也就根本不能承受這樣的突然的高溫，這是肯定要裂的。”
噢，我明白了！原來裂的原因是這樣的。
“按說，他們應該知道這些啊！”他們難道不聽總工程師的？
“我跟他們說過多少次。”
“他們怎麼不聽？”
“我和生產科的都說過，他們說，沒事，頂吧！隻好由他們去了。你想，又不是自己家的，誰心疼啊！”
“伊書記肯定也知道的。”
“知道。他不懂。”
伊書記是主管生產的廠長，也叫伊廠長，人們還是習慣叫書記。書記大還是廠長大？揀大的叫唄！
伊書記低著頭在揀掉在地上的瓷器……“都壞了？不能用了？”就好像心疼自己家裏的東西一樣。
工人們搶出來的窯，匣缽，瓷器，都已經風炸，隻能當垃圾倒了。
“當垃圾……據說……人家小日本把咱們的灰渣還要拉回去，不知道裏麵有甚好東西呢？瓷器，人家把咱們的瓷器拿回去都搗碎當了原料了。”伊書記對這些都知道。幹了一輩子工業管理，退休呀，來到陶瓷廠，還讓當廠長。
“你去吧，這是正職。”地委馬專員跟他說。
“正職咱就去！副職咱可不幹啊！”伊書記當了一輩子副職，臨退呀，還不給個正職？再不給，說成甚也不幹了！
“廠長是正的，書記還是副的。”專員說清楚。
廠長正的……正的就行了，現在時興廠長負責了，伊書記清楚。
倒窯事故以後，生產大大地虧損了。好像一個人大病一場，傷了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