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班還有半小時,喜慶去了金鳳那裏。宣傳隊剛排練完,估計金鳳還沒睡,要抓緊,喜慶想;聽金鳳說,高材生回太原了,昨天走的。
“這麼晚了!”金鳳拉開門,看是喜慶,吃了一驚:“你來幹什麼呀?……”
“我……你讓我進去……”喜慶往裏擠。
“有事嗎?”
“我上夜班,一會兒就走,來……”
“有事嗎?”
“沒事,隻是看看你……”
“看我?……這麼晚了!……”
“高材生走了?”
“走了。”
金鳳已經脫了外套,還是穿那件鮮紅色的毛衣,“這麼晚了……”她在心裏默念,仿佛有點擔心,擔心什麼?喜慶像個孩子,雖然……但也是個小夥子……
“你穿大衣上班?”
“晚上冷。”
“你的袖子破了!”金鳳看著喜慶的大衣袖。
“沒事。”
“棉花都露出來了,來,我給你縫一下吧。”
“別縫它了,沒事。”
“來吧,你脫下來,很快就好!”
喜慶脫下了大衣。這是一件舊的,媽媽給改製的棉大衣。金鳳拿出針線,“你這已經縫過一次,自己縫的吧?”“是的,又開了。”
“需要補一塊……”
突然,喜慶想起……,他拿過大衣,“有一封信……”從大衣裏兜掏出一個信封……
“給你的。”他遞給金鳳。
“給我?……”金鳳遲疑了一下。
“給,我走了以後你再看吧。”
金鳳默默地接過信,放在枕頭邊。
“需要補一塊……時間來不及了吧?要不你先走吧,大衣留這,明天來拿。”金鳳看著喜慶,臉漸漸地紅了起來。
“好吧,我走了!”喜慶快速地出得門來,走了。
這封信是昨天下班連夜寫的。本想在宣傳隊排練時,或晚飯後,或下午時給金鳳。但喜慶覺得應該選擇一個專門時間,這個時間須是安靜的,別無他人,在一個封閉的氛圍中,隻有彼此……所以他選擇了晚上,很晚時,哪怕是上班前的一刻。
他在信中坦白地表明了愛情……愛情嗎?當一切的其它的形象統統退色,當心中升起一種思戀……是思戀,甚至引起痛苦,那樣一種感情,是愛情;對方的美,是一種樸素的,親切的,令人無所顧忌,那樣一種表現;無須去攀登,無須去爭取,無須刻意地武裝自己,裝扮自己,躲匿於盾牌之後……無須膽怯,無須做作,無須故姿威嚴,堂而皇之……自己如同野草一般,安於溫厚的土地……
金鳳一夜沒睡。
第二天,晚飯後,喜慶哼著歌,跳躍著,來到金鳳門口。有兩個女工看見了,心說:“這家夥,要出事。”她們似乎看出了點名堂,至少,心裏有底。
“進來吧……”聽到敲門,金鳳知道是喜慶。
“怎麼今天這麼早……”金鳳說,沒有說完。
“今天不排練……還沒有縫完?”喜慶看見自己的大衣,在金鳳的手裏,還在被縫著。補了一塊新布!“有希望!”喜慶心裏一陣驚喜……有什麼希望?您想,一個姑娘給一件破大衣補上一個新布,嶄新的補丁,這不是希望嗎?姑娘的想法,姑娘的動機!至少是好的吧……不行,光好心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