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鄴傳至今已有三代。
臨安帝資質平庸,但他老爹是個厲害的,武能親自上陣殺敵開拓疆土,文能推行新政充盈國庫。
這天下交給臨安帝,還算興盛安定。
如今別看北境還在打仗,京城內依舊一片歌舞升平,夜晚也不宵禁,是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二更天對於閨宅裏女子,已然是深夜,可京城裏遙望還是一片燈火通明,街道上不乏三三兩兩挑燈夜遊的行人。
將軍府角門斜對麵,支著個小小的餛飩攤子。
一豆搖曳的燭火邊,唯一的食客,側臉半隱沒在黑暗之中,露出臉部好看的輪廓線條。
淡色的瞳孔,在夜裏像貓兒一般,有莫名的通透感,帶著沉穩神秘,正隔空望著江雲月。
江雲月立即抬腳向他走去,“穆王殿下,這麼晚尋我,是又出了什麼事嗎?”
不是她太自信,瞧見穆王就覺得人家在等自己。
這夜半三更,宋毓景總不能剛好在她出門的時間,蹲她家門口,就為吃碗餛飩。
江雲月在心裏過了一遍最近的大事,沒想到還能有什麼事,能勞煩穆王殿下大駕。
“並無出事。”宋毓景薄唇微抿,眼眸別過去,不太自然的說,“經過上次治療,我感覺好了很多,想親自同你道謝。”
沒有病痛的人,是無法想象對健康的渴望。
霜花毒折磨了宋毓景十多年,他一日日的感受著身子破敗下去,最後連腿都壞掉,再也站不起來,連奔跑都變成了奢望。
那種心理上絕望的折磨感,沒有經曆的人,根本無法理解。
宋毓景知道麵前少女是為了借他的力,可他依舊承了她的情。
江雲月尬住了。
上回兩人算是不歡而散,她心裏確實埋怨過宋毓景連句好話都沒有,就走了。
可算起來,他們本就是一場交易,穆王允了她王妃之位,她給他解毒,誰也不欠著誰的。
交易是交易,情分是情分,兩碼事。
江雲月也就那麼一想,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可如今宋毓景專門等著見她,坦坦蕩蕩的當麵跟她道謝,這反而讓她有點無措。
江雲月悶了片刻,“皇叔您太客氣了,咱們早就說好的交易,這是我該做的。
倒不如說,您專程跑來同我道謝,搞得這麼鄭重其事,才讓我覺得有點不安呢。”
她弱弱的拍著胸脯,一副後怕的樣子,可眼底卻沒有多少真的畏懼,反倒瞧著有些俏皮。
宋毓景勾起嘴角。
匆匆幾麵,他已經知道她是個膽大妄為的,孤身在雪山就敢攔他馬車,皇宮中得體應對,連聖上都敢糊弄。
可她尺度又掌握的很好,即便一時心中不爽,宋毓景後來回想起,卻也沒法一直惱下去。
今後還得跟她打兩年交道,宋毓景覺得自己遠不如一開始那麼抵觸。
“感激之情,在心不在口,你既然覺得不喜,那我就不提了。”
他的麵上不緊繃著,隻是這麼一個細微的改變,沒了淡漠無情的疏離感,宋毓景就顯得溫和多了,竟然連眉眼都好似帶著柔和的光。
江雲月眼底滑過一抹驚豔。
她一直知道穆王生的好模樣,端的是君子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