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錦繡街教偏僻的民宅中。
霓夢正在廚房熬藥。
忽而聽到客房中,瓷器掉落一地的聲音。
“宴之!”霓夢眉心一跳,衝進屋中。
謝潯正坐在床榻上,長發淩亂垂下,幾乎遮住了整張臉,隻露出一隻空洞幽黑的眼。
急促的喘息聲回蕩在寢房中,久久不散。
而他手邊的杯具茶盞散落一地。
霓夢拿衣擺擦幹淨手,坐在床榻邊沿,輕撫謝潯後背,“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謝潯脊背一僵,訥訥搖頭。
霓夢將他的發絲捋到耳後,才看清他麵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滲著細細密密的汗珠。
“夢到娘了?”霓夢輕聲試探,仿佛眼前人是易碎的琉璃,隨時都會因為一句話而崩潰。
謝潯長指扣緊床榻,仍是搖頭。
可腦海中的畫麵揮之不去……
他又夢到那個美豔的婦人衣衫不整,被數十個南齊權貴拖進屋中。
慘叫聲,調笑聲不絕於耳。
他踮著腳往窗戶縫裏看,一隻滿是淤青的胳膊垂在床沿上。
婦人艱難地拉下帳幔,阻隔了小謝潯的視線。
可床榻上色欲縱橫,風卷起帳幔一角,謝潯還是看到了不堪的一幕。
婦人無助乞求,可那些人置若罔聞,反斥:“浪貨,西嶽皇帝送你來為質,不就是讓我等享樂的麼?”
“你給我安分點,否則你那一雙野種兒女也活不了!”
婦人最後被折騰的無力反抗,嘴裏不停呢喃著。
謝潯聽清了,心中一顆黑暗的種子瘋狂滋長。
他放火燒了那座院落,婦人和權貴統統葬身火海。
謝潯看到婦人含著淚的眼中滿是淒楚,仍不停喚他:“宴之,快跑,別回頭……”
“宴之,快跑,別回頭……”
淒厲的聲音在謝潯耳邊盤旋,謝潯冷得一個激靈。
霓夢拍了拍他的肩膀:“宴之,那件事你沒有錯,娘不會怪你的。”
“可她時常入我夢。”
“娘那是想你了!”霓夢遞給謝潯一杯水,見他已經平靜,繼續道:“宴之,去娘墓前看看吧!十多年了,娘一定很想你。”
謝潯的長指緊扣著杯壁,力道太大,杯子頃刻成了碎片。
碎片生生嵌進皮肉中,血順著掌紋滴落。
霓夢要拿手帕給他擦拭,謝潯壓手阻止了。
疼,才讓他知道他活下去的意義。
“我會去見娘親!我會踏著所有南齊人的屍骨去見娘親!”
南齊人統統不得好死!
謝潯雙瞳如深淵,恨不得吞噬一切。
一時間,小院中陰雲密布,隻有廚房裏咕嚕嚕熬藥的聲音。
“咚咚!”
敲門聲打破了這種詭異的平靜。
霓夢擔憂地看了眼謝潯,“宴之,你冷靜些,我去開門!”
門並沒有關嚴,霓夢剛走出房間,就見蘇姌探出腦袋。
“長公主怎麼來了?”霓夢驚喜不已,迎了上去。
蘇姌仍不習慣霓夢過分的熱情,退了半步,示意青月把布料遞給霓夢。
“得了幾匹上好的綾羅,特送來感謝姑娘上次的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