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倉撓了撓頭,憨厚地說道,“這二十枚銅錢,乃是我和老裴,小王、小韓幾個兄弟湊的錢,哪能叫你一個人出啊,拿著,好生攢著,日後回鄉用得著,娶妻也好,買田也罷,總歸是個盼頭!”
陳驀微微搖了搖頭。
周倉有些為難地撓撓頭,在幾天的接觸中,他漸漸了解到,自己這個小兄弟其實是一個很頑固的人,一旦他做出了決定,別人很難去改變他,想了想,周倉說道,“那,這樣吧,我先替你收著,以後用的時候找我要!”
說著,他小心地將二十枚銅錢用一塊布包起來,塞到草鋪底下,一轉身,見陳驀望著帳頂發呆,好奇問道,“這幾日,我見你每日在帳內沉思,也不到營內走走,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驀搖了搖頭。
周倉心中一愣,詫異說道,“你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驀點了點頭。
望了望陳驀,見他表情不像是說笑,周倉撓撓頭,憨憨說道,“那就莫要胡思亂想了,早早歇息,今日大帥已傳下命令,明日我等要趕赴長社,路途甚是辛苦,好生歇息吧!”
“嗯!”
正如周倉所說,次日清晨,波才下令麾下八萬黃巾拔營啟程,趕赴長社,其中自然包括陳驀。
從早晨到晌午,途中沒有停歇一刻,雖說四月的天氣並不是那麼炎熱,但是陳驀還是走地雙腿發麻,渾身冒汗。
手中提著鐵槍,身上穿著皮甲,陳驀一直走地口幹舌燥,眼冒金星。
雖說手中的鐵槍和身上的皮甲是周倉好意給他的,畢竟軍中還有不少的士卒隻拿著竹槍作戰呢,也沒有什麼皮甲作為防具,但是這會兒,卻是加重了陳驀的負擔。
陳驀從來都沒有走過那麼長的路,雖說其他負重已經由周倉、裴元紹已經其他關係好的士卒背負了,但是手中的鐵槍與身上的皮甲,仍然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而這一點,別說周倉和裴元紹,任何一個士卒都幫不了他,畢竟作為一個士卒,怎麼可能連自己作戰的武器都交給別人?
當然,也不能將手中的兵器丟了,因為軍規明確規定:凡營內將士無故棄手中兵刃,皆視作逃兵,斬!
這一走,整整走了三日,等趕到長社時,陳驀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別說他現在的身體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童,就算是前世的他,也吃不消這種高程度的行軍啊。
更何況為了追擊右中郎將朱儁,黃巾軍大帥波才下令全軍急行,每日隻有午間、夜晚共計三個時辰歇息,其餘時間都要趕路,別說陳驀了,就連軍中其他士卒也有點吃不消。
更糟糕的是,朱儁好似是看破了黃巾軍中缺糧,撤退時將沿途大小山林盡皆焚毀,令山中百姓遷往別處,叫黃巾軍無從補給;又用汙穢之物汙染了沿途湖泊、河流,斷了黃巾飲水。
豎壁清野,朱儁不愧是久經戰場的老將。
不過卻是害苦了陳驀,在這以前,他從來沒有切身體會到連續一兩天沒有喝水是多麼地難受,就連用來充饑的米餅,也堅硬地如同石塊一樣,咽下去就好像吞了一塊石頭,半天喘不過氣來,隻能不停地、一點一點地咀嚼,依靠唾沫將米餅軟化。
但是,連續兩天沒有飲水的他,不但嘴唇開裂,就連唾液似乎也幹枯了。
終於在第三日,陳驀好歹是支撐著趕到了長社,連他自己也有點不敢相信,這三天的經曆,恐怕是他記憶中最糟糕的三天。
“全軍止步!”忽然,前方傳來一聲大喝,隨即,各個階層的軍官將這道命令一一傳開,傳到每個士卒耳中。
“到了?”仿佛丟了半條命的陳驀吃力地拄著鐵槍抬起頭來,望向遠處,這一望,卻好似叫他添了幾分精神。
在陳驀眼中,那是一座何等宏偉的古城。
巨大而雄偉的城樓,蜿蜒而難望邊際的城牆,高聳的箭垛,再加上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士卒、旗幟,澎湃的氣勢如同海浪般卷向陳驀。
“這……這就是長社……城池?”陳驀的眼中充滿了震驚,因為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純粹的古代城池。
“終於到了!”在陳驀的身旁,裴元紹望著遠處宏偉的城市,舔了舔開裂的嘴唇,低聲說道,“也不知大帥是否會下令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