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的眉皺得極緊。
即便他早已經明白,今天這樣的局麵,難免有人會因他而死,但當許淵的屍體落在眼前,月霜的哭聲像極無處不在的蟲子,鑽進他的耳朵,撓他的心,一絲絲一縷縷揪出他的憤怒。喵喵尒説
因為憤怒,他的手掌有些微的顫抖,於是孤命劍也帶了細微的顫抖。
不遠處的蛟城感受到了那種憤怒,於是他大喜,現在終於可以和李塵正麵交手,終於能在這一場注定載入人.妖兩族正史野史的大事上,留下他的名字!
蛟龍的身軀張牙舞爪,有遮天蔽日的威風,還有猖狂的叫囂,“可敢一戰!”
李塵昂首,極冷的瞳孔裏是蛟龍的陰影。
妖族裏,十四長老遠遠看著這一幕,忽然高聲道:“李塵,手下留情!”
他其實是此刻極少數還在為李塵考慮的妖族之一,也是極少真正知道李塵實力的人。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李塵如果殺了蛟城,他和妖族本就複雜關係便真的無法調和,大長老一直以來傾力促成的事情,李塵要成為整個妖族聖子便更加遙遙無期。
但他終究說慢了一些,又或者李塵並不在意這件事情,於是原野起了一道銀河。
所有人都看到極美極豔的景:劍光做銀河,鮮血湧星光。
蛟城一生也從未見過這麼璀璨的光芒。是動人心魄,是奪人性命,也是讓整個世界安靜的無聲無息。
“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蛟城的頭顱飛在半空,才終於聽到李塵的這句話,這位蛟族聖子此時才忽然覺得自己像極了小醜。
他被劈成兩半的巨大身軀落地,早已經癲狂的月霜立即撲了上去,在已經死去的蛟城、蛟族長老二人屍體上落下無數傷口,將他們砍成碎塊,砍成爛泥,血和淚、哭和笑混在臉上,女子一時好似身在地獄。
過了許久,她又撲回到許淵的屍體一旁,悲聲大哭。
崔昊、秋風、小七等人全都來到李塵身後,鍾太白等人這時已經住了手,他們當然不是因為許淵的死停手,而是因為李塵剛才的那一劍。
那一劍太快太鋒銳甚至太驚豔,竟讓長孫道生一時都覺得驚悸,“剛才那一劍,就算是我也難以抵擋。”
鍾太白深有同感,不住點頭。
國師更加驚歎,“原來直到此刻,九皇子還未拿出自己真正的手段和實力。”
李塵當然不是刻意藏拙,而是他很清楚,即便他剛才在鍾太白二人麵前使出這一劍,或許能在短時間占盡上風,但對方還有幾人不曾出手,並不能用一劍定乾坤。
而現在不得已出這一劍,是因為他真的很憤怒,並且歉疚,這種歉疚和身後女子的哭聲灼燒他的心,甚至讓他無所適從。
此刻,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年輕人所驚豔,崔家家主可惜道:“年輕人有這樣的天賦,是世上少有,奈何做賊?”
李塵聞言,帶著些許的譏諷笑道:“世上的人總喜歡勸風塵從良,又拉良家進風塵,我本以為家主是世上少有的妙人,怎地也這麼俗氣?”
崔家家主不再言語。
國師歎息,“這世上的人各有各路,但終究是自己走出來的,聽聞當初程家和崔家的前輩都對你十分賞識,恐怕他們二位沒有想到,你會走上這樣一條路。”
李塵道:“程家老爺子赤子之心,又怎麼會在意什麼人族妖族?你看輕了那位老爺子,至於我的路,幹你屁事?”
頂著一張謫仙似的臉,認真地說出最俗的話,國師愣了愣。
李塵瞧著他笑問:“我其實一直不太明白一件事,太史院擅長以命數算人的生前身後,所謂命數,究竟是什麼?”
國師說:“世上千萬路,各有軌跡。”
李塵隱約明白了幾分,自言自語似的反問一聲:“路有軌跡,人也有嗎?”
國師又問:“當然,殿下如今走上窮途,還要負隅頑抗嗎?”
長孫順德一時扼腕,他極少會這麼欣賞一個年輕人,當初在隕墨山上相談甚歡,說起來長孫道生也受了麵前年輕人的指點,沒想到時隔幾個月再見,已經是他日薄西山的落幕處。
李塵不做理會,他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後方,瞧著又漸近的幾道人影,尤其是其中一道身影。
那幾道走近的人影裏,一個年輕人向李塵躬身,“兄長,事已至此,認輸吧!”
李塵忽地笑出聲來,“世南,好久不見。”
幾個月前,虞世南曾說過這樣一段話,“兄長在神通道法上對我而言亦師亦友,我又怎麼會出賣他?”
如今再見,卻已經各成一側。
李塵越過幾人肩頭,看原野深處,不見山巒,不見江湖,不見兄弟情義。
這畫兒裏跳出來似的這景觀,步步藏著對年輕人的殺局。
李塵笑容漸盛,我見殺局多嫵媚。
料這一場殺局,見我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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