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副反應,樓絨絨便什麼都知道了,壓根沒有耐心再聽他辯駁,冷笑一聲道:
“我原以為你並不知曉其中關節,還有幾分疑惑,怎的思柔說她刻意收斂了風骨,竟是被你猜中了,原來你心中竟是明鏡一般,什麼都清楚,正是什麼都清楚,又對思柔軟弱膽怯的性子太過了解,所以知曉她會刻意避開你喜歡的風格,這才能同思柔結對。”
溫如許低頭不說話,樓絨絨愈發怒從心來:
“你隻顧著想同喜歡的人攜手做伴,名知思柔的嫡姐定然會因此刁難她,依然沒有為她思慮分毫,如今又來假惺惺做什麼關切模樣,怎的,是想等思柔受了欺侮,再來充你的溫柔君子,來贏得美人芳心?”
話至此處,樓絨絨已經幾乎把溫如許整個都剖開來,將內裏的肌肉骨血全都攤開來看了,外頭是清風霽月的少年英才,可等剖開來,才發現,裏頭是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無知無覺中早已腐爛的虛榮和偽善。
樓絨絨原還想過,既然所謂的“溫郎”艾慕思柔,能不能因此將思柔帶出眼前的困境,可如今……
她憤然甩袖離去,心中唾棄自己果然無形中也被世家同化了不少,否則怎會奢望以婚嫁之事作為女子的救贖。
那條路不過是偽裝得花團錦簇,看似一片光明,實則通向的卻是另一個深淵。
要救這群女子,還得重新開辟出一條新路來。
那廂王府前頭,郢詩華尚且還同她讓樓絨絨她們幫忙暗箱操作、成功結對的少年公子把酒吟詩,忽聞樓絨絨派人傳話來說,自己身體不適,先行離府了。
還在憧憬著美好姻緣的郢詩華,卻不知道,樓絨絨此刻,已經滿心都是如何為那些命不由己的女子們辟出一條後路了。
等樓絨絨回到王府後,第一時間便喚來了前些日子留在府上的藍語琴。
先前那十幾個送回府的姑娘裏,隻有藍語琴,選擇了不回府,說是寧可餓死在大街上,也不願再踏入藍府的大門。
樓絨絨想著她一個女子,短時間孤身怕是難過活,便先留她住在了府上,藍府也樂得裝糊塗,隻當府上沒有過這個人。
後來樓絨絨諸事繁忙,又是比試又是受傷,還要忙著同北秦的使團周旋,便將此事忘在了腦後,直到今日見了宋思柔,才想起她來。
然而再見到藍語琴的時候,樓絨絨卻差點一瞬間沒認出人來。
從前見藍語琴的時候,她雖受嫡母鉗製,過得不算好,然而到底是右相之女,身上穿的還是綾羅綢緞,發間也少不了珠花簪釵,行走有嫻靜之風,眉眼微蹙,似是含憂。
可樓絨絨現在見到的藍語琴,卻身穿一身王府普通奴仆所穿的絹布衣衫,袖子往上挽了一截,長發隻簡單挽在腦後,用一支粗柴簪著,還有幾根發絲沒能簪住,零碎落在了她頰邊。
她未施粉黛,麵色卻是白裏透紅,唇未翹,眉眼便先帶了笑,眼見得一雙眸子都晶亮極了,反倒要比先前那個右相家文靜淑雅的庶女更有靈氣。
瞧見樓絨絨一直盯著自己不說話,藍語琴低頭順著她的目光,才發現自己忘了把袖子放下來,連忙整理好了衣衫,而後笑著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