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陰陽相合,天下有多少男子,便有多少女子,若這些女子亦能如男子一般,讀書識字,科舉入仕,我大慶可用的人才,豈不能直接翻上一番?而他國尚未重用女子,原地不前,到時我大慶還愁不能令天下俯首?”

她這一番話,要事實有事實,要展望有展望。

任是哪個君王聽了,都要被激得心潮翻湧一陣,更何況,這本就是郢澤的打算,隻不過是借她之口說出罷了。

這番進度太快,不少官員壓根未曾預料,更別說瞬間組織出言語反駁了。

而樓絨絨心裏亦頗為忐忑——

她自己要比現在這些震驚中的官員更清楚,允許女子科考,最大的難題,不是在朝堂之上說服百官和帝王,而是真正推行起來,每個關節所麵對的困難。

不說別的,單說不論縣試府試還是鄉試省試,士子皆要解衣脫襪,以檢查身上有無夾帶,或是有無帶違禁物品進入考場。

可若是換做女子,這檢查的步驟,要用什麼人?女吏嗎?哪裏去尋那麼多女吏?

普通女子?可如何保證這些人不會徇私枉法,收受賄賂,以幫助女士子作弊?

如何保證女子不會為了科考的結果,以身賄賂考官或是監考的官員?

女子受世間誤解良久,甚至她們自己都被自己所禁錮,這些看似簡單的細節,卻是真正致命的地方。

幸而這些男人從來未曾將自己,置身在女子的位置上,也無人想得到這些,隻毫無攻擊力地亂尋了些毫無由頭的理由來反駁。

大致意思亦隻有一個:女子就不該讀書入仕,所以不能參加科舉。

樓絨絨反駁多了,甚至都覺得好笑。

需要強調的是,有些官員心裏清楚,自己本就是郢澤這一麵兒的,就算要貶人,也絕輪不到自己身上,而且有些位置空下之後,勢必會輪到自己。

故而哪怕他們原本對女子科舉有所抵觸,但為了接下來的高升,亦會閉口不言。

就這樣,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中,女子能參加科舉一事,也總算定了下來。

此事說定,樓絨絨當即便長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冷玉煙隔著眾朝臣看向她,眼底亦有種女子間方能讀懂的複雜情緒。

正事議畢,郢澤心情顯然頗佳,笑著詢問樓絨絨:

“絨絨,此次你也算立了功,可曾想過,想要個什麼樣的獎賞?”

來了。

樓絨絨精神一振,當即道:

“天祿自幼錦衣玉食,受盡寵愛,實在沒什麼想要的,若當真講起來……天祿書院中,有一女子,出身賤籍,但卻是所有書院學子中,最刻苦最勤勉的,悟性慧根都不差。”

“天祿鬥膽,向陛下請一個恩典,準許如她這般,不是因家中獲罪淪落賤籍的女子,亦能參加科舉,若是能考中入仕,便給她們一個脫賤入良的機會——”

她話音甚至未落,當即便有人站出來反駁:

“荒唐!賤籍如何能科考!如若賤籍女子能參加科考,那豈非是說,那些三教九流、工商之屬,亦能參加科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