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自己灰白的頭發,悲怒交加,“我守在我女兒靈堂裏一夜白頭,我老婆想不開,趁我不注意的時候開煤氣自殺,結果沒能死成,落得個半死不活!成了植物人天天躺在那裏!變成今天這樣,就是因為我們當初收留了那個禍害!”
孔舒默默垂下了腦袋,她收回剛剛調侃表叔少白頭的念頭,功德能不能再加回來?
說到最後,男人掩麵痛哭,涕泗橫流,淚水包含無盡的懊悔與不甘。
淚水能蒸發消失,可悔恨不能。
孔舒與陳回麵麵相覷。
“這個版本,我還是第一次聽。”陳回在這時候也不忘貧一句嘴,他眼珠一轉,看向男人身後。
臥室的門露出了半張床尾,隻能看到被子裏鼓鼓囊囊,確實是躺了個人,具體的便看不清了。
男人沉浸在悲傷中,扶著門框跪坐在地上,重重敲打自己的胸脯,恨不得將自己的心髒砸碎,這樣便永遠不會再難受了。
“那申向衍的父母呢?他們怎麼了?”即便知道再提會戳人心肝,孔舒還是蹲在男人麵前,問道,“他們到底出什麼事了?”
“死了!”
男人甩開孔舒上前攙扶的手,他雙眼猩紅,麵目猙獰地盯著孔舒,又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他麵色凝重,緊著嗓子低聲說,“他爸死了!死的莫名其妙,心口都被人掏空了,警察說心髒都碎的不成樣了!他媽也失蹤了,隻留下了一地血,可家裏連個凶手的頭發絲都找不著……之前我還覺得他們可憐,現在想想,說不定就是被申向衍害死的!那孩子心眼毒得很!不!他根本就不是孩子,他是索命鬼!來索人命的!”
孔舒瞠目結舌,她跪坐在地,怔怔地看向亞利。
心口被人掏空,失蹤……手法殘忍至極,難以想象什麼樣的人能做出來這種事,可放到亞利的身上,這一切就都變得合理起來……
亞利淡漠的眼神在她看過來的一瞬間有了變化,他壓低眼眸,裝作心情沉重。
良久後,男人情緒平複下來,他踉蹌著從地上爬起,站直了身子。
一通哭喊使他的臉頓時蒼老了幾歲,仿佛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下巴就冒出了一片青茬,卻與灰白的頭發相襯,少了許多違和感。
“不好意思,是我一時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沒嚇到你們吧。”
他啞聲道,“你們要找的申向衍不在這,我女兒死了之後,我老婆也癱了,我天天跑到警察麵前,想從他們那裏討個公道,結果狗屁公道都沒有!法院說我精神不正常,養不了孩子,就強製把他送到了福利院,你們自己去找他吧……”
男人自始至終也沒有問他們為什麼要找申向衍。
仿佛申向衍的名字恐怖如斯,他唯恐避之不及,單單隻是提起就能在他的心裏引起軒然大波。
他客客氣氣地關上了門,沒有再和孔舒等人繼續交流。
剛剛的一通哭喊是他積怨已久後的發泄,發泄完後,他還要守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人繼續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