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濃煙。
亞利躺在地上,手捂著腹部,麵色慘白,傷口流出的血液將他沒有血色的手染上了斑駁的紅。
他的眼中映著火光,光點不停閃爍。
光點之上,是孔舒的臉。
“孔舒,別逃了,和我一起留在循環裏吧,陪著我吧。”
他的聲音虛無縹緲,似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近在耳畔,可總是像隔了一層布,聽不太清。
“去死吧,亞利,殺了你我就可以逃出循環了!”
孔舒渾渾噩噩,被憤怒侵蝕了每一寸神經,仇恨讓她握著刀捅向他的脖子。
刀插進皮肉像是在插一塊潮濕的棉花,讓她的動作有些遲鈍,拔刀的動作都變得不利索。
淚水短暫模糊了她的眼,她用力眨眼擠出淚水,再次看清亞利的臉,卻發現他在無聲地哭,淚水從他的眼角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落,看上去可憐極了。
他悲傷地望著孔舒,哽咽道:“孔舒,我是向衍啊……你為什麼要殺我,我好疼,好疼啊……”
孔舒的動作停下。
她看到亞利的眼中不再麻木無神,那雙眼充滿了千萬種情緒,每一種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訴說著對她的愛意。
“孔舒,你認錯我了……”地上的人哭道,“我不是亞利,我是向衍……我是向衍啊!”
“啊!”
孔舒赫然驚醒,從床上翻身坐起。
看到眼前的一片黑暗,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做噩夢了。
她喘著粗氣,抱住了腦袋,手指抓扯頭發,有些崩潰。
每晚每晚都在做噩夢,亞利明明已經死了,可卻化作了夢魘夜夜纏著她,孔舒的精神快要撐不住了,她感到極度疲憊。
屋裏的燈忽然亮了。
申向衍連忙撐起身子,抬手撫上她滿是細汗的臉頰,滿眼心疼。
孔舒轉身抱住了申向衍,顫聲道:“我又做噩夢了,我又夢見他了……”
申向衍輕輕順著她的後背,幫她調整呼吸,安慰道:“亞利已經死了,循環已經結束了,我們都好好活下來了。你看,我也毫發無傷地在你眼前。”
孔舒抬眼看向他,他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泛著血絲,隱約透著一股倦意。
這段時間,申向衍也被她影響,沒能睡過好覺。
申向衍返校後沒多久,孔舒也開學了。
期間噩夢一直沒有斷過,孔舒時而哭著從床上坐起,時而像是陷入泥沼無法清醒,她介於清醒與昏睡之間,一整夜都飽受折磨。
往往一覺醒來,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濕了。
孔舒還以為自己隻是一時的應激無法緩解。
可時間愈久,她的夢反而像是一部不停重播的電影,隻會在她入睡後出現,倒帶播放,再循環再播放……
夢裏總是出現亞利消失的那天,每一次他都會望著孔舒哭,就像是申向衍在看著她,孔舒便會因此產生混淆,仿佛她殺的不是亞利,而是申向衍。
十月的時候,孔舒的症狀仍是沒有好轉。
為了不影響室友,孔舒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申向衍向學校申請休學一年,搬到了租的房子,回來陪著她。
到了十月底,孔舒的夢魘仍是沒有減輕。
孔舒去看了心理醫生,那位心理醫生姓餘,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心理學專家。
原本孔舒這種沒錢沒勢又沒名的人是掛不上號的,可餘醫生曾經也在沂川大學讀過書,孔舒沾了學校的光,開了先例,安排了麵診。
孔舒見到餘醫生的第一眼便被他那驚為天人的容貌所震撼。
長得這麼帥也就算了,專業能力竟也如此強悍。
也正是因為這位餘醫生過於俊俏,申向衍每次都要跟在孔舒身邊,直到麵診結束,
若不是這位餘醫生已經有老婆孩子,申向衍怕是會比被夢魘纏身孔舒還要焦慮。
經過幾次麵診後,孔舒的症狀竟沒有絲毫的緩解,
這讓餘醫生遇到了職業生涯中最大的挑戰。
他對孔舒進行了一次深度催眠。
在這場催眠中,孔舒再一次看到了亞利消失那天。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第一視角,而是作為旁觀者去觀望的。
她看見自己以怎樣憤怒的神情殺掉了亞利,也看見了亞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