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利並沒有哭,他的眼睛裏也沒有申向衍那般豐富的情緒。
他隻是靜靜地望著孔舒,唇角上揚著,似乎從死亡中得到了解脫。
那場催眠後,孔舒竟出奇地沒有再夢見過亞利了。
餘醫生告訴她,夢魘產生的絕大多數原因是由於心中的執念太深,執念會放大人的負麵情緒,繼而以噩夢的形式反饋出來。
孔舒仔細想了想,或許之所以她會反複夢到亞利被她殺死的場景,是因為當時她的眼睛被淚水模糊了。她沒能看清亞利的臉,到最後也沒能看清楚,所以她並不知道亞利死前是什麼表情,才會在夢中不停地腦補亞利的表情。
餘醫生給孔舒催眠完後,得知了她的部分經曆,神情有些複雜,他甚至懷疑孔舒也許是精神分裂了,畢竟世界上不可能會有平行世界存在。
噩夢停止後,孔舒就沒有再去見過餘醫生,免得自己被當成神經病抓起來。
申向衍也鬆了一口氣,除此之外,他也慶幸孔舒終於不用再去見餘醫生了。
他很少會對其他男人產生敵意,班長是一個,餘醫生也是一個。
孔舒的生活恢複正常後,申向衍並沒有著急回到學校,反而是陪著孔舒一起讀書。
每次上公開課,申向衍就會陪著孔舒一起去旁聽。
小課的時候,申向衍就在教室外麵等著孔舒下課。
時間一久,申向衍甚至覺得自己返校後能夠再單開一個法學學位了。
孔舒問他:“我已經不做噩夢了,你為什麼還不回學校?”
申向衍一本正經地開玩笑:“這樣可以省很多每周來沂川的車票錢。”
孔舒微微眯眼盯著他,覺得這個回答實在是角度清奇。
她攤開雙手高舉過頭頂,像是捧著重重的金錢,戲精上身一樣笑道:“申先生,你如果錢不夠,我可以承包你來回的車費,雖然我不是百萬富翁,但小小車票錢我還是能拿出來的。”
申向衍沉默片刻,緩道:“我不缺錢,父母給我留了一筆後半輩子不上班也不愁吃穿的巨額遺產。”
他頓了頓,清亮的眸子凝望著她,認真道,“省車票錢是借口,我隻是不想這麼快就和你分開。”
十一月末。
沂川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孔舒和申向衍蹲在枯樹底下,靠四處搜刮來的雪團了兩個雪兔子,放進了冰箱保存。
兩個人窩在客廳裏,投影儀掛在牆上放映著新出的電影。
孔舒身上蓋著毛毯,倚靠在申向衍的身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自打時間之石恢複完整後,孔舒既要留著它續命,又必須忽略它的存在,有時候都忘記了她和申向衍的身體裏還放著兩個不得了的石頭。
臨睡前不知怎麼,孔舒的意識迷迷瞪瞪和時間之石連接上了。
她久違地做了那個夢。
那個她叫做“鏡中夢”的夢。
無數塊鏡麵崎嶇拚湊在一起,倒映著無數個她。
孔舒觀察了一會兒。
好像這麵鏡子裏的她又不是她,像是其他時間線上的孔舒。
突然,這位不知是哪條線上的的孔舒n號看向了她。
“我剛剛折磨了黎鳴3號。”孔舒n號看著她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做,那不像我,而且,你也不像我。”
孔舒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這句話也十分耳熟,讓孔舒想到了過去的她。
等等?
她現在……好像就是在和過去時間線上的自己對話?
原來當初鏡中夢看到的微笑版孔舒是這時候的自己啊!
孔舒立馬端正神色,心想萬萬不能在這時候出錯,一定要好好和過去的自己交流。
她揚起微笑,回憶著當時自己聽到的回答,淡淡重複道:“不,孔舒,那就是你,那樣才是真正的你,一直以來,你不過是在壓抑自己,為了申向衍,你又能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
“為了申向衍……”過去的孔舒皺了皺眉,望向她,“那你又是什麼,是平行世界的我嗎?”
“算是,可我也是未來的你,這個夢境,似乎是我們唯一能相通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