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秋陽破曉,晨光喚醒沉睡的世界。
季初棠柳眉蹙著,抬手按著太陽穴,睜開了眼,正對上遲宴北布滿血絲的眼睛。
將昨晚的事已經忘了個幹淨的季初棠,看見遲宴北瞬間心虛,遲疑著問,“我沒睡在夢夢家啊?”
遲宴北還未答話,季初棠已經伸手摸上遲宴北的眼睛,又接著開了口,“我昨晚很鬧騰?你沒睡?怎麼眼睛都紅了。”
遲宴北掐著季初棠的腰,將人上提了一些,再將人緊抱著,埋進她的脖頸間。
“沒有鬧。”
遲宴北良久才回了季初棠三個字,聲音暗啞。
他確實是一夜未眠,他看了熟睡的季初棠整整一夜。
心裏翻湧得情緒一度衝擊得他幾欲崩潰。
從未有過的後悔心痛讓他恨不得捅上自己幾刀。
他從未想過,他當初在電話裏那簡單的六個字,輕易地抽走了季初棠所有的期望,那是她走進黑暗前唯一給自己留下的光。
可笑的是,他當時心裏還有未消散的怨,想要她再主動走向自己。
他明明對她那樣殘忍過。
她昨晚說到最後直接就沉沉地睡了過去,連呼吸都輕不可聞,似他一閉眼,人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一般。
此時人醒了,遲宴北隻想緊緊地抱住她。
心底升起失而複得的慶幸,慶幸他在她還未與季林同歸於盡之前,將她重新擁入了懷中。
昨晚她最後那絕望又解脫的一句話,在他耳邊響了整整一夜,也讓他恐慌了一夜。
遲宴北抱得太緊,季初棠難受,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頭疼?”
遲宴北仍舊沒有抬頭,就埋在她頸間問。
熱氣噴灑在頸脖間,季初棠手上的力氣瞬間就被抽走了一半。
“不疼,你抱太緊了。”
遲宴北還是沒有鬆開她,卻是突然開口問,“初初,為什麼不怪我,恨我?”
遲宴北想,四年裏,如果季初棠恨他,怨她,也好過絕望到對這個世界一點念想也沒有。
他怕季初棠是因為沒有一絲期待了,才不怨也不恨。
那會不會等季林得到報應之後,仍舊像昨夜她說的那般,對這個世界沒有一丁點的留戀?
季初棠聽見遲宴北這樣問她,立刻就想到應該是她昨晚醉酒後說了什麼。
她回抱住遲宴北,輕聲說,“遲宴北,過去的都過去了,你不要為那些事後悔。你也沒有錯。”
遲宴北不聽,仍舊追問,“為什麼?”
季初棠將遲宴北的問題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垂眸想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嗎?”
“我們從出生開始,過的生活就是絕大部分人一輩子也達不到的頂點了。”
“以前,我父母和你,給我的都是世上僅有的極致寵愛,我又有什麼好怨恨的?”
“我的這四年,和你小時候經曆的都一樣,隻不過是人生的一段磨難而已。世上肯定還有很多人活得比我更苦更累。”
聽見季初棠的話,遲宴北親吻著季初棠的脖頸,重複著說,“初初,不一樣。”
“曾經擁有,再跌入穀底,才會給人帶來最深的痛苦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