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魏鳶高興多久,她的麻煩就找上了門。
“魏姑娘,我們主子請您到香豐樓一敘。”身形魁梧、身高八尺的中年男子,麵無表情的走進鋪子來到魏鳶麵前,嗓音低沉如鍾。
魏鳶擺弄玉簪的手明顯頓了一下,抬起眼簾看向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悠悠的反問道:“我若是不去呢?”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她勢單力薄,借他的勢是無奈之舉,卻也是理所應當。秦楚兩家欠沈家的債,可不是善個後就能扯平的。
中年男子上前兩步,晃動著肩膀上的肌肉,毫不客氣的說道:“這可由不得您了。”
“放肆!”巧慧張開手臂攔在男子麵前,卻被男子拎小雞似的扔到一邊。
魏鳶死死地擰著眉頭,在男子魔爪伸過來的那一刻,妥協道:“不勞你費力氣,我這便去赴這場鴻門宴!”
她倒要看看四皇子能拿她怎麼樣!
魏鳶陰沉著臉,跟著中年男子來到了四皇子楚靖彧所在的香豐樓天字一號房。
他鼻梁俊挺,眼眸深邃又冷漠,眉似刀鋒,唇如薄翼,棱角分明的臉龐,冷峻如不問人間煙火的閻羅,雄闊偉岸的胸膛有萬夫難敵之威風。端坐在桌子前,神情淡漠的喝著茶水。
“給四皇子請安。”魏鳶附身行禮。
楚靖彧鋒利的眼眸,不善的凝視著她,絲毫沒有叫起的意思。
“多謝殿下。”魏鳶自顧自地起身坐到他對麵,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隨口問道,“不知殿下傳我來有何吩咐?”
中年男子剛想上前把沒規矩的魏鳶拎起來,就被四皇子抬手製止,道:“退下!”
中年男子退出去前,還特地把不停掙紮的巧慧拎了出去。
魏鳶看著他威嚴冷峻的麵容,莫名的有些底氣不足,可還是硬著脖子回視。
她不過是替沈家討回一點點利息,有什麼好心虛的?
“借安世子報複六弟,侮辱魏瀅芷,利用本皇子善後,一箭三雕的手段讓本皇子都歎為觀止!”說完,楚靖彧重重的把水杯放到桌麵上,“你就不怕本皇子視而不見,任由六皇子扒你的皮、拆你的骨!”
魏鳶端起茶水,輕泯了一口,柔聲說道:“你會幫我的,你姓楚,骨子裏流著一半秦家的血。當年的事你束手無策,現在報恩也好,彌補也罷,你都不會置之不理。”喵喵尒説
想要填補心中的愧疚,就得付出行動。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楚靖彧壓抑著翻湧的血氣,漆黑的眼眸飛快的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嗬斥道:“仗著本皇子對沈家血脈最後一絲憐惜,膽大妄為到誰你都敢算計,簡直是無法無天!”
魏鳶毫不膽怯的回嘴道:“若是皇上知道你依舊和沈家相關之人牽扯不清,我就算人頭落地,也有皇子陪葬了。”
男為奴、女為娼,楚嘯那個狗皇帝根本不配稱為人。
遙想當年,外祖父沈安楠和秦國公乃至交好友,受秦國公所請教導帝後唯一的嫡子楚靖彧,卻被迫牽扯進皇權之爭。十年前的巫蠱案,官至太子太傅的外祖父成了第一個犧牲品,為保親人無恙外祖父寫下血書自盡而亡。舅母、表姐皆吞金而死,徹底激怒了一眾儒學弟子。
當,初要不是盛名在外的外祖父鼎力相助,狗皇帝如何能以庶子之身火速坐穩帝位?她和六皇子楚裴傑的婚約,正是外祖父如日中天的時候定下來的。母親是外祖父唯一的女兒,又是魏恭明的發妻,她維係兩家的血脈,被皇帝指給了還在繈褓中的六皇子。一場各有所圖賜婚把沈家、魏家和皇室牢牢地綁在一起,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嫡皇子楚靖彧的勢力,把沈魏兩家推向四皇子對立麵同時向皇權靠攏。
兔死狗烹,狗皇帝坐穩皇位唯恐外戚專權,沈家第一個遭殃,緊接著秦國公府被陷害通敵賣國,滿門抄斬。元皇後服毒自盡以證清白,才保住唯一的嫡子楚靖彧。而外祖父一家十歲以下男童,沒入奴籍;七歲以下女童充入教坊司,其他皆死於腰斬。
若不是為了平複儒學弟子的怒火,皇帝又怎麼會打消解除婚約的打算,她和弟弟又怎麼能活到現在?
上輩子失去一切後,她費盡心思在楚宸楓身邊站穩腳跟,無意間發現外祖父一家的悲慘下場,全是拜狗皇帝所賜。她厭惡四皇子也不過是遷怒。畢竟秦國公是為了穩固嫡皇子的地位,才舍了自己的老臉懇請盛名在外的外祖父出山鞏固帝位。外祖父架不住老友的百般相請,沒想到卻因此家破人亡。
上輩子,她到死都沒能再見到一個沈家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