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山海一聽,神情堅定起來,對蠶娘認真地說道,“不!你我二人既然能遇見,就是有緣!”
那次見麵,顧山海向蠶娘誠意表白。二人相識、相處的日子雖短,他是真心喜歡蠶娘,認識蠶娘之後才萌生了成家的念頭,希望能和蠶娘共同組成一個家。
蠶娘起初一直拒絕,到了後來,內心亦有被顧山海的心意感動。蠶娘告訴顧山海,她自幼被賣進花樓,早已非白璧之身,後又被惡客毀傷了容貌,加之年紀老大,花樓將她逐了出來。離開時蠶娘兩手空空,隻有一身單衣和幾串銅錢,是好心的街坊和昔日去唱過曲的內宅的女眷們接濟,才有了住處。
“從那滿是血淚的地方出來,”,蠶娘原本也想憑一雙手掙飯吃,做過洗衣娘和幫傭,怎奈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身弱女子,以前又做過那樣的營生,地麵兒上的地痞混混們仿佛蒼蠅般圍上來,不僅騷擾她,還影響到雇傭她的主人家,蠶娘被迫一次次失去工作。
從小便被賣進花樓,隻學過彈琴唱曲、梳妝打扮,對女紅針織一概不會,“說來羞愧,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做活兒遠不如普通的民間女子利落”,最後,蠶娘還是與人搭了班子,賣唱為生。
“大的州府攬不到生意,我們就往小縣小鄉裏去,一路走一路賣藝,求一餐溫飽。”這一次搭上的這個雜耍班子一路北上,先到定州,又來彥州。這時蠶娘露出一抹帶著苦澀的微笑,輕聲道,“……沒料想在這兒遇到了你。”m.x33xs.com
“我這樣身世的人,你又是何必呢。”蠶娘雙眼含淚。
顧山海聽著蠶娘的身世和經曆,隻覺得萬分憐惜,他想去握蠶娘的手,又害羞得收回手攥起拳頭。看著蠶娘,顧山海說道,“這裏是大草原,和杏花煙雨、小橋流水的江南不一樣,但是這裏能容身。你若是不嫌棄我,我們一起在這裏生活,你我便都能不再漂泊了。”
漂泊二字這時亦觸動到了陸星的心事,他感慨地問道,“後來,蠶娘便留在漠北了吧。”
王好好應道,“正是。”
蠶娘被顧山海的情意打動,留在了漠北。顧山海依著中原的禮數迎娶蠶娘,二人成了親,這個出身江南的女子,自此便跟著顧山海一起,過起了漠北族遊牧的日子。
成親之初,有很多人不看好這一對,有人說,蠶娘是個“嬌滴滴的中原小娘子,哪兒吃得了漠北的苦”,又有人說,“那種地方長起來的女人,哪兒過得了窮日子,用不了多久就會跑掉,要麼就與人私奔”雲雲。還有部分漠北族人揚言,說顧山海娶了個中原娘子,“有違祖製”,要把他逐出漠北族。
有軍士撇著嘴道,“什麼‘祖製’,笑話!他們祖上不都是從中原地區遷過來的麼,說漢話寫漢字還過八月節,拜了個風神,就不是中原人啦?而且顧山海小時候就被當成是離散人,被他們逐出了部落,還逐,想讓人家退到哪兒去。”
顧山海回到漠北之後一直是獨自生活,並不歸屬於哪個部落,確實逐無可逐,那些風言風語就是說說罷了。
共同生活之後,顧山海待蠶娘很好,盡心關懷百般嗬護,他在江南生活過一段時間,對江南並不陌生,蠶娘和他有很多共同的話題,越相處,越是情投意合。
蠶娘並不像部分人以為的那樣“嬌滴滴”,決定留在漠北,她便開始努力融入漠北的生活,住帳篷,喝馬奶酒,顧山海買了漠北族女子的服飾給蠶娘,她便穿戴起來。學著燒鍋做飯,學著牧馬放羊,學著紡線編織。眼見蠶娘認真踏實過日子,原本不看好這一對的人們開始改觀了。
有軍士說道,“那顧大娘子,真是個好女子。她一個人撐起了部落的半邊天。”
原本隻是一家人組成的一個小部落,後來,遇到了從別的大部落解散結盟流落出來的離散人,顧山海想到幼時他身為離散人的種種苦楚,便和蠶娘商量,想把離散人接納過來。蠶娘亦是吃過苦的人,對此她一點兒也沒有反對,張開懷抱接納了那些落了單的孤苦傷殘們。
顧山海一家本就不富裕,為著收容離散人,顧山海把他從南邊帶過來的珊瑚、珍珠等都賣掉了。蠶娘絲毫沒有沒有嫌棄結盟的貧病弱小,她想盡辦法照顧他們。
有軍士道,“蠶娘已經故去好幾年了,至今漠北三州和這草原上,人們仍然念著她。多好的一個女子啊,善良、大方、有情有義。她一個小女子,帶著族人們養馬養羊,下到河裏尋找玉石原礦,又拋頭露麵去和中原來的客商談生意,賣掉馬匹、毛毯和礦石,換回銀錢,讓部落裏那些老人孩童、病人、殘疾人能過上有溫飽的日子。”
顧山海的部落,從一戶漸漸變多,有的離散人養好了傷,身體康健了,感念顧山海和蠶娘的情義,沒有離開,留在這個小部落裏,繼續著結盟的關係。
有人感慨著歎道,“唉,人好,可惜命不好。”
和顧山海成親之後,蠶娘身懷有孕,這對這一對恩愛夫妻來說,又是喜事,又是愁事。在缺醫少藥的漠北,婦人產育,真真好比往鬼門關走一遭,大小都保不住的事時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