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的雅間裏,服務員上了兩杯茶飲和點心退出了房來。
譚一航很怯生地打量著周圍貌似高級的中式裝潢,心裏毫無盤算地麵對著這個社會的形式感。
安東腦子裏顧不得別的,直想著剛剛譚一航的話,便開口說:“之前編瞎話是我擔心你會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不過剛剛聽你那麼說,我倒是聽驚訝的。”他略帶自嘲。
譚一航沒有表情,隻是帶著那種固有的謹慎保持著沉默。
安東想了想繼續說:“你……怎麼答應會來的呢?”
一航有些防備地看了一眼他,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安東看出了那些羞澀背後的顧慮,便說:“他跟我提過一點你們的事,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怎麼看。既然已經認識了,自然是希望你們都好的。”
一航害羞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安東隻好繼續說話:“其實……其實你要是不想聊,也沒關係。”跟著尷尬地笑了笑。
本打算開口說要走的話,誰知譚一航卻開了口說:“前天……叔叔來找我,跟我說了這事……”
安東問:“那你媽媽知道你過來嗎?”m.X520xs.Com
一航點頭。
安東問:“她同意?”
此時譚一航有些羞怯,似乎有什麼隱情似的。
安東立即笑道:“沒關係,不說也沒事的。我隻是怕你為了跑這一趟讓你媽擔心。”
一航此時才用那一對老實又無辜的眼睛看著安東,仿佛是一個心虛的罪人低聲道:“他給了我媽一些錢,還說以後可以供我去國外讀書。我媽就……同意了。”
聽到這話安東愣了一下,隨即說:“這是……這是他本人保證的嗎?確定是他本人……說的?”
一航又隻是點頭。
譚一航的母親拿了錢放人來安東並不意外,左不過是為了錢鬆了手。可他實在沒有想到餘父最終的做法,不管這個承諾是否可靠,關鍵在於他想到了去找譚一航來見餘聰,這代表什麼呢?是不得不接受了他們的關係?還是在無奈之下不得不做暫時的妥協?當然他又想著認為親情可以戰勝一切偏見和歧義,也就能說得通了,終歸眼下是好的就很值得高興。
安東笑笑,道:“那你以後就好好照顧,可別再讓他爸把他送去做什麼治療。太蠢了!”
一航道:“應該不會了。”
安東問:“為什麼?”
一航說:“來之前我跟他提了條件的,他答應了我才來的。”
“條件?什麼條件?”
“我說如果要我來就不能再當我們是病人,不能再讓他做什麼治療。”
安東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說:“挺好,看來不傻,有你陪著就好。”
譚一航思考著說:“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如果他真的是抑鬱症怎麼辦呢,我……有點怕。”
安東愁了愁說:“哎,沒什麼怕的。他的抑鬱症取決於你們怎麼做。想想他被抓去做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治療,你當初又說他欺負了你,你又選擇明哲保身讓他一個人承受那麼多事兒,是個人都得抑鬱。問題一旦找到根源就有解決它的辦法,實在不行去國外治也行,總之是很治好的。”
聽這一席話譚一航連連點頭。
安東看著譚一航若有所思片刻,突然發問:“你愛……你愛他嗎?我這麼問是因為……你要知道你這次來對他的意義很特殊。如果你心裏有別的想法,我希望你應該坦白一些。”
譚一航聽了這話有些不完全懂,表情也變得很木訥。
安東看他沒聽懂似的,又說:“愛這個話可能對你來說有點深,應該說你確定你是喜歡他的吧?”
譚一航聽得有些懵懂為難,的確對於他來說談愛這個字過於深刻,對於青春期的孩子而言似乎用喜歡來標的自己感情的準則更合適,畢竟在這個年紀裏有太多的不確定性,愛的本質太過複雜且厚重,關鍵是愛這種事往往需要時間來驗證。
安東接著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不希望你隻是因為他爸爸給了你們家一些錢你才願意來看他,如果不是因為喜歡,那就從一開始就別騙他,不要給他任何希望,以免再給他造成打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譚一航似乎明白了那話的意思,於是點了頭。
這之後兩人又聊了些以前同窗時的舊事,安東看得出來彼此是有情誼的,便放心地把人送回了醫院門口自己再搭了公交往家的方向去了。
這場青春期的風波就這樣隨著列車的前進漸漸成了又一段成長中的曆練。
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安東坐在公車最後的窗邊哭了很久,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在為誰為哪件事哭,隻是默默地流了很多眼淚。
剛回到家,房東婆婆便來了,又說起了關於這片拆遷的事。
送走了房東婆婆他開始收拾東西,又哭了一場。
另一邊的岩峰此時還在想著怎麼給這段關係收場,同時也反複咀嚼著詹穎談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