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到大同,一路上都是大慶重鎮,安全問題上,陸景雲一行人並不用太擔心。
離開京城之後,紀恒一直在暗中觀察陸景雲,想看他有沒有離開的打算。
但他發現,陸景雲這一路上表現都十分平靜,即便他提議加快速度,陸景雲也沒有拒絕,似乎並沒有去遼東的打算。
雖然陸景雲表現的很好,但紀恒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離京的第三天晚上,他們在驛站歇腳,紀恒住在陸景雲隔壁,半夜,在樓下聽到了一點動靜。
他起身下樓,攔住了陸景雲的去路。
“小侯爺這是要去哪?”
陸景雲一身黑色勁裝,腰佩寶劍,手裏拽著的韁繩是剛剛從馬棚裏牽過來的馬。
看著紀恒,他語氣平靜而堅定:“我要去遼東,以你的武藝,擋不住我。”
紀恒歎了口氣,收回手:“王爺吩咐過我,如果您要走,讓我別攔。”
陸景雲眼裏劃過意外。
其實陸景雲很清楚,自己這樣的舉動,會讓秦淵受到皇上的責備。
可他沒有辦法了。
因而離別前的那句保重,是真心實意的對著秦淵說的。
沒想到秦淵居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攔他。
這讓他心裏有些難受與愧疚。
沉默了半晌,陸景雲看向紀恒:“你有父親嗎?如果你的父親要死了,你會不去見他最後一麵嗎?”
“小侯爺,我知道,這都是人之常情,可京城之中,許多事情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管不了這麼多了。”
“既然您決意要走,我不會攔,但在走之前,您能不能留下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
*****
陸景雲離京之後的第五天,關於他甩下隊伍,自己一個人跑去遼東的奏報就傳到了京師。
與此同時送到京師的還有一封奏疏。
這封奏疏是陸景雲寫的,奏疏的內容字字懇切,幾乎是聲淚俱下的闡明了他不受皇命去往遼東的理由,並且還跟皇上保證,隻要回遼東送走了陸建巡,之後還會回去大同繼續接受皇命。
奏疏是紀恒讓陸景雲寫的,紀恒知道,大慶以孝治天下,如今父親病重即將撒手人寰,從大義的角度,景曆帝沒有理由攔著陸景雲。
雖然說陸景雲算是違抗了皇命,但景曆帝如果真要因此治他的罪,名聲會變臭,反而是放過陸景雲,同時誇獎陸景雲做得對,景曆帝才會得到讚頌。
所以紀恒才讓陸景雲留下這封奏疏,而不是就這麼走掉。
紀恒唯一擔心的事情是,這封奏疏雖然能保住陸景雲不受罰,卻不能保住秦淵。
宮中,由馮安念出了陸景雲這封奏疏之後,景曆帝躺在床上,發了很大的火。
他身子本就不好,怒上心頭之後,咳嗽便停不下來。
馮安連忙放下奏疏,去給他倒了杯茶。
喝了茶,景曆帝的咳嗽才稍稍平複一下。
坐在床頭,他冷笑著:“好啊,他這是在以理逼朕……”
景曆帝心裏清楚,這次陸景雲占理,而且占的還是孝道這座大山,自己不可能因此懲罰他。
如果罰了,那就是自己不明事理。
“秦淵是幹什麼吃的!不是讓他把人看好嗎!那麼多人,看不住他陸景雲一個人嗎!混賬東西!”隨著一聲咆哮,景曆帝抓起那封奏疏,狠狠摔到地上。
馮安跪了下去:“皇上息怒。”
景曆帝似乎意識到什麼,不住的冷笑起來,笑聲傳遍整個大殿,讓點滿炭火的殿內透出了寒意。
“嗬,可笑,可笑至極!他以為自己是什麼,端方君子嗎!若想當君子,就別坐這個皇位!”
馮安隱約猜到了他說的人是誰,跪在地上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