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宋軍來勢洶洶,恐怕益光城早晚是守不住的。”說話的是偏將。他剛剛得到消息,宋軍在距益光不足十裏的城外安營紮寨,最晚明日午後便會兵臨城下。
“尚未開戰,便說這等喪氣話,還如何再戰。我等奉命駐守益光,勢必與益光共存亡。”
“末將誓死追隨將軍。”李琛拍了拍偏將的肩膀。
蜀國因地處腹地,北有劍門雄關可拒中原逐鹿,東有夔門天塹可擋來犯之敵,所以即便天下分崩離析,蜀國仍可偏安一隅。加之蜀地富庶,境內甚少發生戰爭,所以經濟文化較為發達。許是因為這樣,過慣了安逸日子的蜀國人對宋軍來犯,完全無招架之力。
十五未過,益光城裏除了守城的將士已無半個居民。早在聽聞宋軍攻克利州之時,益光城裏的居民便往南逃命而去。如今,這空空的益光城,哪裏還有半點繁華之景。
利州被克的消息早已經在成都城裏傳遍了。聽說東麵的宋軍也已攻占夔州,一路長勝直驅。成都城裏人心惶惶,不少人準備到鄉下避禍或是逃往他國避亂。
婉若坐在夫君的書房裏,似乎隻有在這裏,她才能強烈地感受到夫君的氣息。李琛雖是武將,因蜀中文學複盛,所以在家之時也常研讀詩書。攤開的宣紙上,隻輕輕幾筆便勾勒出李琛的樣子,那是在婉若心中想了百遍千遍的男子。
“夫人畫得真好!”柳兒在旁邊研墨,還不忘稱讚夫人的畫技。
“好嗎?將軍畫得才好。”
這般說著,像是那相思又上心頭。多日不見夫君,而前方又一再告急。聽說連素不習武的太子都領兵去了前線,想來前方的戰事是相當慘烈。這樣想著,婉若手中的筆便滑落下來,然後塗鴉了原本的畫麵。
打發柳兒出了書房,婉若一個人坐在案前,想象著夫君還在家的樣子。即便他在家,婉若也隻是遠遠地看他,好像他從來沒給她走近的機會。但是,越因為這樣,她便越發的想走進他的心裏。
書架上整齊地放著許多冊兵書,婉若不懂那些打仗的事,她在書架上找了本《花間集》。這是本朝宰相毋昭裔所輯,在蜀國一度廣為流傳。翻開書頁,一封信映入眼簾。信封上娟秀的字跡似乎在提醒婉若,這是某個女子寫給夫君的。心中有片刻的猶豫,但最終好奇心促使她打開了信件。
原來,原來這便是他冷落自己的理由。婉若跌坐在椅子上,任由那信紙滑落在地。原來那個叫雲兒的便是他的心愛之人,所以不管自己對她如何的千依百順,如何的溫婉柔情,如何的牽腸掛肚,他都不會有絲毫的心動。突然的這種領悟讓婉若有些無力,她緊緊地抓著椅子的扶手,害怕自己一放手,整個人就垮掉了。
一個人坐了很久,直到掌燈之時,柳兒在旁邊輕喚,婉若才回過神來。她有些慌亂地收拾起信件,然後把它放回到原本的書頁裏。
“夫人,老夫人請你過去。”
“哦。”
婉若站起身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快要倒了。若是李琛沒有出征,或許此刻她能拿著那信件去質問他,但是現在,她連想質問那個男人的機會都沒有。
“夫人,你沒事吧?”
“沒事!”
婉若歎了口氣,然後去了老夫人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