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番外(7)(1 / 2)

盧嬤嬤這會兒正擦拭箜篌。

因永徽帝是個慣愛風雅之事的皇帝,宮裏其實藏有不少名琴名畫,當初魏津殺入宮廷時,雖損壞了少許,仍有許多名貴之物留存。其中亦有幾架箜篌,皆是名家手筆,木料用漆、琴弦做工無不精妙,便是徐太傅都讚不絕口。

這都是傳世古物,千金難求。

祖孫幾個徜徉在殿宇裏,瞧著那些宮外難得一見的精美樂器,無不目光炯炯。

謝珽有意讓阿嫣挑一架喜歡的搬到鳳陽宮的側殿裏,若閑暇時有興致,可就近撫弄遣情。

阿嫣斟酌後,到底沒挑。

這世間珍稀貴重之物數不勝數,但於她而言,祖父留的這架箜篌,有著迥然不同的意味,非旁的可比。仗著宮裏殿宇寬敞,她專門挑了一處臨水栽竹的偏殿,將這箜篌擺進去,周遭掛上書畫,寬敞又清淨。

這些東西,都是盧嬤嬤親自打理。

此刻滿殿安靜,她拿了柔軟的絲帕擦拭,一絲不苟。見玉泉快步走進來,神情間暗藏詫異欣喜,她停下動作,朝著側間裏走去,笑道:“這是怎麼了?撿到寶物了似的。”

“不是奴婢撿到寶,是娘娘!”

玉泉來時已瞧過周遭,除了盧嬤嬤外並無旁人,便湊過去在她耳邊道:“我方才整理盥室裏的箱櫃,看到娘娘的月事帶並沒動,還是我前兩天放進去的,幹幹淨淨,大概連櫃門都沒開過。嬤嬤”她不知怎的,心跳竟快了些許,“是不是該讓請曾郎中來診個脈了?”

竭力壓低的聲音,不無欣悅。

盧嬤嬤聞言,臉上霎時浮起了驚喜。

自打除去鄭吟秋那些穢物後,阿嫣的身體經了精心調理,早就十分妥帖了。回到京城的這小半年裏,月事也都極準,連半日都沒偏差過。

照日子推算,月事該昨日後晌就來的,哪怕稍微遲一點,昨晚總該有動靜。

如今都快晌午了,非但盥室裏的東西絲毫未動,阿嫣也沒遣人來取……

這般延遲,若不是身體有恙以致月事延遲,就該是旁的緣故了。這是大事兒,半點都輕忽不得,盧嬤嬤趕緊丟下絲帕,同玉泉前往盥室。

果然東西放得齊整,分毫未動。

她沒敢掉以輕心,一麵讓玉泉悄悄揣了東西去阿嫣身邊伺候,免得突然來了猝不及防。一麵則暗自琢磨,想著若今晚還不來,就得請專擅此事的太醫診脈瞧瞧了。

……

阿嫣這會兒走在宮廊,對此渾然不知。

她甚至壓根沒想起這回事。

調養身體的時候,盧嬤嬤專門找了個小本子,將她的小日子記在上麵,以防記錯。後來也一直是盧嬤嬤記著,快到日子便讓玉泉將東西備好,她到時取用即可,甚少特地留意。

昨晚也沒想起這茬,隻惦記著出宮的事。

去造訪惠之大師。

這位是泥塑名家,非但泥塑的手藝出神入化,因精於書畫,描畫之事亦極擅長。

謝珽在王府的那座揖峰軒裏,就藏了許多他的泥作。阿嫣借著徐太傅之便,藏有他的畫作,也常心向往之。

不過迥異於徐太傅和楚太師科舉入仕換得錦繡前程,他是個閑雲野鶴的性子,也不愛逢迎權貴,往來相交全憑喜好,最煩拿權勢壓人的。

阿嫣幼時他已很有名氣,因覺得京中浮躁,便離開京城躲在深山裏,潛心捏泥描畫。就連徐太傅想見他都是驅車數百裏,專程趕去的。

阿嫣雖看慣他的作品,卻也不曾見過。

這回他來京城,是為賀老友壽辰。

徐元娥將此事說予阿嫣後,她昨晚便興衝衝的告訴了謝珽。這男人修文習武,平素愛好不多,獨獨沉迷捏泥,聽聞慕名已久的惠之大師親至,哪還坐得住?

乍聞之下,便欲見上大師一麵。

兩人皆有此意,一拍即合。

昨晚夫妻倆已經商量過,打算早朝後先去看花房,挑幾盆養得還不錯的前往徐家別苑拜訪大師,以表喜愛之心。

此刻,兩人早已登車啟程。

馬車從北側僻靜宮門悄然出去,駛過長街官道,在徐家的京郊別苑停穩。

華蓋香車未掛徽記,更無侍從跟隨。

看門的老伯認得阿嫣,更知她回京後已被尊為皇後,見她忽然親至,忙要行大禮。

阿嫣比了個噤聲的姿勢,輕聲叮囑道:“周伯,我們來拜訪惠之大師,不必聲張。你就跟祖父說,鍾晨街的二姑娘來了。”

周伯會意,忙派人飛奔去傳。

而後恭敬引兩人往裏走。

別苑占地頗廣,重軒複道,屋宇交錯。

夫妻倆走得不疾不徐,裏麵徐太傅聽得稟報,心中暗詫,忙問家仆,“是二姑娘自己來,還是帶了姑爺?”

“和姑爺來的,就帶了兩個隨從。”

這般做派,自然是要掩藏身份。

徐太傅會意,笑向老友道:“我有個侄孫女,她嫁的姑爺很喜歡泥塑,搜羅了不少你的泥作。今日慕名而來,老弟可願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