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司裕番外(1)(2 / 3)

嘴裏逞強,心裏卻仍有點後怕。

因這少年真的很危險。

……

沈樂容是在不遠處的河穀裏撿到司裕的。

就在昨日傍晚。

她看中河穀對麵的地形,在那兒種了幾樣藥材,冬日裏搭個棚子遮起來,隔三差五就要去照看。昨日路過時,卻看到河水奔騰,不知是從哪兒衝來了兩個人,在水裏半死不活的,隨水波起伏。她直覺是受傷落難,連忙喊了下遊采藥的道士,將人撈出來,就近送到院裏。

兩個男人身上都有刀箭傷痕,大約是從峭壁摔下來的,幾乎筋骨皆斷,渾身是血的昏迷不醒,傷勢極重。

沈樂容瞧罷,自己都吸了口涼氣。

平白無故的身負重傷,定是與人廝殺所致,隻不知他們是作惡的還是被追殺的。醫者仁心固然不假,但當傷患之人來路不明時,行事總要謹慎些才好。她沒法從眉目長相裏辨別好壞,將隨身的東西裏翻了翻,瞧著都是傷藥自保之物,沒藏陰毒之物,便消卻擔心。

而後尋了藥箱,先粗略包紮。

年長些的男人還算老實,唯有眼前這個少年,雖則昏迷著,在道士們為給他剝衣裳觸及胸膛時,就曾試圖掙紮,似是不願被人碰觸。後來沈樂容為他拔除折在肉中的箭頭時,他在劇痛中醒了一瞬,掀開眼皮看到模糊的人影時,他雖滿頭冷汗,卻下意識探手,伸向離他最近的脖頸。

沈樂容著實被他嚇了一跳。

不過少年重傷,原就氣力不支,加之手臂也在山崖間摔斷了,哪怕拚著劇痛襲來,到底也沒傷到她的脖頸。

但身手和戒心卻已畢露。

沈樂容跟著師父救死扶傷無數,頭回碰見這麼不要命的,眼睜睜看著他逞強後手臂摔落,發出骨膜錯位的輕響。

她聽著聲兒都覺得痛極了。

怕他胡鬧,索性取出秘不示人的藥粉往他鼻端稍稍撲了點。

少年隨之昏迷,再也沒折騰過。

直到此刻蘇醒過來。

沈樂容被他半昏半醒中鎖喉的架勢嚇得夠嗆,不想再遭毒手,將司裕先前的惡行盡數說出,末了還嘀咕道:“好心當成驢肝肺,我這兒忙著救人,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下那樣的狠手,就沒見過這麼凶的。”

那神情語氣,委屈又不忿。

司裕默默聽著,心裏暗生慚愧。

跟阿嫣相識之後,他雖仍不願跟人打交道,多年養成的習性卻仍在悄然改變。這回獨自遊覽劍南山川,在蜀地熱鬧的煙火氣裏,心頭高築的那堵牆亦在無形中徐徐消融。此刻聽著少女的抱怨,心裏便知道,那份戒備突襲對於存有善意的她而言,委實過於疏冷。

近乎以德報怨。

他有些不自在地他垂了眼,低聲道:“抱歉。”

聲音不高,顯然對此很生疏。

沈樂容動作微頓,瞧著他那清冷的神情,嘴唇翕動了下,到底沒再聲討。隻在確信傷口無恙後,扯了被子給他蓋好,目光掃過他清雋的臉,“算了,念在你長得好看,既往不咎。往後老實點,山裏東西金貴,軟布藥膏不好浪費。”

說罷,又似想起什麼,“餓了吧?”

司裕仍垂著眼睛,“還行。”

“嘴硬。”沈樂容剛才就聽見他腹中咕咕響了,隻是他昏睡著不好喂飯,便將熬好的魚湯在灶上溫著。這會兒聽到他別扭的口是心非,嘴角忍不住彎了彎,去廚房取來魚湯,喂給他喝。

司裕仰躺在榻上,無從拒絕。

因他這回摔傷得極重,非但手腳,就連背後脊骨都傷到了,被沈樂容拿木板固定住,想坐起身都難。

不過魚湯熬得極為鮮美。

萍水相逢素不相識,她這般盡心醫治照料,自然是出於一片熱忱。

哪怕是再冷心冷肺的人,這會兒都該知道其中好意。

更何況,司裕的心並不冷。

他安靜躺在榻上,任由少女將香氣四溢的魚湯喂進嘴裏,一路熨帖直入腹中。待魚湯喝盡,露出底下的魚肉,司裕回味著唇齒間殘留的香味,慣常沒什麼情緒的清雋臉龐上,竟自露出些許饞意——湯鮮味美,那魚肉瞧著也很嫩,想必滋味不錯。

在劍南呆得日子久了,他已愈來愈能領會美食中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