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容瞥見,眼底浮起了笑。
“想吃魚肉呀?”她側身坐在旁邊,眉目溫柔含笑,語氣卻分明是促狹的,“這魚呢,是我冒著山裏的雪釣來的,在池子裏養了半個月,肥美得很。不過——”她話鋒一轉,將那碗魚肉在司裕麵前晃了晃,而後輕飄飄的拿開。
“這麼好吃的魚肉,留著自己吃不香麼。”
“才沒工夫給你剔魚刺呢。”
說罷,竟自站起身,隨手將散落的鬢發理在而後,大步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你給我躺好了!若有起居私事要人幫忙的,喊道長就行。若你敢亂動,弄壞了我包紮的傷口,哼!”
威脅般的冷哼聲裏,她揚了揚不知何時摸到手中的瓷瓶,比了個在鼻端掠過的動作。m.X520xs.Com
——意思是要拿藥放倒他!
司裕望著她,不知怎的,腦殼竟自隱隱作痛。
他從小在毒.藥堆裏長大的,千奇百怪的東西都見過,自然不至於被她威脅到。不過綺年玉貌的姑娘,生得那樣溫柔秀致,連聲音都柔和好聽,叉腰提刀、拿藥冷哼時的模樣卻又分明霸道,剛柔兼濟的招呼過來,又摻了善意好心,竟讓他有點不知如何應對。
隻能望著屋頂,悶聲道:“知道了。”
等少女掩門離開後,又偷偷舔了舔唇上殘留的味道。
這碗魚湯真的很好喝。
就是沒吃到魚肉,有點可惜。
這般遺憾著,外頭又有道長送來一碗米飯和一盤清炒的蔬菜,解了腹中饑餓。
司裕自幼過得艱難,不習慣被照顧,老實躺著讓人喂飯已是極限,至於旁的起居私事,實在難以假他人之手。用完飯後,直挺挺躺了兩個時辰,拚著被少女一頓臭罵,愣是仗著傷處有木板固定,僵硬地慢慢挪著去了趟恭房。
重傷時的行動比平常難了萬倍,哪怕他時刻留意,一趟往返回來,疼痛之餘,也令傷處鮮血染透。
不出所料,沈樂容瞧見後頓時大怒。
……
謝珽趕到黑麋山下的小院,就近瞧了陸恪後去看司裕,還沒踏進屋門,就聽到了少女暴躁的聲音——
“傷成這樣還敢亂跑,以為你長的是銅頭鐵骨呢!”
“哪哪兒都崩裂了!”
“就算你不怕死,不怕疼,連這藥膏也不珍惜,好歹省著點身上的血啊!本姑娘親自去撈魚給你們燉著喝,大冬天的容易嗎?還妄想吃魚肉,明兒起喝白水吧,飯也別吃了,看你還敢亂跑!你瞧瞧隔壁那位大哥,身板兒比你還結實呢,就從沒鬧過事兒。”
“怎麼,以為摔成這鬼樣子,躺上半天就能活蹦亂跳了?”
“我告訴你,要是還敢這麼鬧騰,回頭骨頭長歪,身材長殘,哭都沒地方哭去,白瞎了這麼好看的臉。”
一疊聲的數落,隔著窗戶劈裏啪啦傳出來。
偏巧女孩嗓音柔和,聽著竟覺悅耳。
謝珽腳步稍緩,推開半掩的門扇覷向裏麵。
就見司裕仰麵朝天的躺在榻上,衣裳都扒拉開了,身上纏了層層紗布。兩位道長在旁邊幫忙,有位妙齡少女坐在旁邊,素衣布裙,竹釵挽發,正垂首給他包紮手臂上的傷處,嘴裏不饒人,手上卻利落又小心,怕力道重了弄疼他似的。
而至於司裕……
先前神出鬼沒、殺人時不帶半點情緒,非但令對手膽寒,亦讓謝珽麾下部屬頗為敬佩,將這身手詭譎的少年視為不世出的奇才。此刻,卻像是做錯事後受訓的頑童,冷清雋秀的臉上帶了點無辜,又摻幾分歉然,老老實實躺在那裏,半點兒都沒吭聲。
分明是任由數落。
直到聽到開門的動靜,他才抬眼往這邊看來。
四目相觸,少年臉上霎時僵住。
他下意識的想坐起身。
沈樂容卻眼疾手快,兩隻手飛快的落在他臉上,往枕頭摁了摁,凶巴巴的道:“躺好了,不準動!”
謝珽:“……”
司裕:“……”
絕世殺手的冷傲姿態毀於一旦,往後他大概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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