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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督主一聽田大都尉這話,臉黑得似鍋底:“滾遠點!”
新房內。
陳圓一陣暈一陣惡心,腹痛如絞,趴在床頭哼哼唧唧起不來,大紅挑花五蝠雙喜字的綢緞帷幔半垂半挽,被她扯得東搖西晃,搖搖欲墜。
一旁伺候的丫鬟上來扶,她一抬手,向後退道:“別碰我!”
候在門口等著說吉祥話討賞錢的喜婆不樂意了,上前教訓道:“新娘子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夫家才能四季發財,五穀豐登,六畜興旺——”
“嘔!!”
陳圓大吐,吐得滿地都是,嚇得丫鬟嬤嬤慌手慌腳邊收拾,邊抱怨。
也不知是前幾日腹部受傷的後遺症,還是從早上到現在吃的糕餅點心,又或是被轎夫顛的頭暈腦漲,還有剛才那一巴掌拍在後背,反正剛才肺腑裏一股翻江倒海的難受勁兒,被她一口氣全吐了出來。
小銀被田央放下以後東找西摸,此時剛好找到了新房,一聽師姐在嘔吐,頓時大急:“師姐!師姐你怎麼了?”
小銀的嗓門又脆又亮,半個院子都聽得見,嚇得喜婆連忙上來勸:“這是哪裏來的小公子,跟誰來的?——今日並無安排童子啊!”
新郎官是個大太監,誰敢安排童子滾床求子求福?
但小銀抓著陳圓的袖子使勁扯,哇哇大哭,任誰都勸不了。
吐舒服了一些的陳圓一邊自己找茶水漱口,一邊抱緊小銀,衝著外麵嚷嚷:“去你的六畜興旺!你見他們家養貓養狗了?他們家連個活耗子都沒有!”
她太氣憤了!
什麼混賬惡劣的大太監?沒看到有人要扯我手嗎?憑什麼要打我?我是受害者好不好?
正要破口大罵,忙進忙出擦地板擦床鋪擦衣裳擦一切的丫鬟婆子突然全都“嘩啦”一聲跪下了,忙亂絡繹不絕的景象霎時間變成靜止。
陳圓呆滯住:“.…..”
一道尖亮的小黃門聲音傳來:“怎麼回事?督公來了,還不跪——”
陳圓立時噤聲,緊緊抱著小銀不動彈。
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聽到喜婆喜娘在外麵笑意盈盈地跪安:“恭喜大人,賀喜大人!百年好合,福壽同昌!”
那人不知說了什麼,就聽喜婆喜娘大聲千恩萬謝:“謝督公賞賜!”
陳圓又氣又怕又好笑,這幫人還算有眼色,不敢跟大太監祝福瓜瓞綿綿,爾昌爾熾,否則肯定一頓大耳刮子賞賜……
正想著,外麵大丫鬟亮聲道:“督公大人到——”
陳圓忽然意識到,這是她的丈夫進屋了。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小銀,緊張地咬著唇。
老太監牽手,她躲了一下,就挨了一掌——那萬一大太監看到小銀,豈不是要發飆?那我們姐弟還有活路嗎?!
她四下裏到處亂轉,想把小銀塞進衣櫃裏。
然而已經遲了,內屋門簾一撈,一個人在丫鬟小廝嬤嬤呼啦啦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陳圓:“.…..”
所以,秦督主一進內房,就見滿地都是抹布,房間正中立著全身大紅描金喜服、頂著大紅喜帕的新娘子……手中居然還抱著個五六歲大小的孩子。
秦領頓時黑了臉。
“怎麼回事?”秦督主咬著牙一字一句問。
屋裏的大丫鬟嚇得伏在地上發抖:“啟、啟稟大人,新、新夫人剛才不舒服,吐、吐、吐了。”
陳圓:“.…..嗯。”
拜托能不能不要連著說吐吐吐,我聽了還想再吐。
秦領似有潔癖,早就取出袖中手帕捂著鼻子:“還不快收拾!”
丫頭婆子全都麻溜地滾進來滾出去,速度驚人地將臥室擦了個遍。
陳圓頂著東珠蓋頭,隻看見一雙金線祥雲錦靴立在自己三尺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人正使勁盯著自己和小銀。
陳圓怕他責打小銀,噗通一聲跪了:“大人息怒,是我吐的。”
秦領:“.…..”
新郎官一句話也不說,丫鬟小廝全都退了出去,沿著牆根站一排等傳喚。
就在陳圓小圓和新郎官麵麵相覷的時候,一個小黃門從外麵急匆匆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