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不甘、沒有怨恨,唯一的遺憾隻是來不及對墨焰說一聲對不起。
除了墨焰,她沒有虧欠過任何人。
“帝釋天,”就在帝釋天的意識即將消散之前,她再次聽到了墨焰的聲音,冷漠中帶著一絲溫柔,“我說過,這次該輪到我了。”
帝釋天隻覺得手上突然一緊,手心被塞入了某物後又被一雙纖細冰冷的雙手緊緊包裹住,緊接著,一股阻滯從握著的物體上傳來,一點點、一點點,帝釋天清楚那是什麼——那是寶劍緩慢刺入身軀的觸感。
有什麼灼熱的液體滴在了她的手上,先是幾滴,然後慢慢變成了涓流。
那股熱液像是突然給她注入了力量,無數靈力開始灌入帝釋天體內,那本該枯竭的靈台竟慢慢開始恢複,帝釋天隻覺得精神一振,猛然睜開了雙眼。
她的感覺沒有錯,她此時正被墨焰抱著,坐在善見城的胭脂舍院落的地麵上,乾達婆與蘇摩帶著一眾天王部眾圍著兩人跪成一圈,似乎也對此時的場麵感覺到愕然。
因為她的手中被墨焰塞進了紅蓮之焰的劍柄,而劍身正插在墨焰的胸口之上,猩紅的血液染紅了兩人的衣物。
帝釋天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場麵,竟以為自己一定已經死去,在地獄經曆著最恐怖的懲罰。
“我是你天人五衰的因,自然也是解你毒的殊勝善根。”墨焰對她露出了至今為止最溫柔也最殘酷的一個笑容,“火焰可以燃燒一切罪孽,我們兩清了。”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帝釋天隻覺得被血液沾染的身體灼熱且刺痛,仿佛被火焰灼燒著一般,但另一方麵,她衰弱的身體與精神,衰弱的法力與枯竭的神格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複著。
“……不,不不不,墨焰……”
帝釋天終於意識到墨焰想要做什麼,可她無力推開墨焰的手,無力反抗那道將席卷自己的烈火。
她聲音嘶啞地哭喊著,墨焰卻隻是低頭看著她,輕柔地又重複了一遍。
“帝釋天,你輸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像是變回了那個好勝且年幼的阿修羅公主,外表冷淡卻又那麼天真,“還有,我——”
帝釋天沒能聽到她最後的半句話,因為墨焰的身軀忽然化作了一道漆黑濃烈的火焰將她緊緊包裹。那是一道溫暖且無比溫柔的烈焰,熊熊燃燒卻沒有傷帝釋天絲毫。
它重塑著帝釋天的所有,重塑著帝釋天手中的紅蓮之焰,重塑著新的須彌山。
帝釋天隻是呆呆地望著它,看著它火焰越來越小,顏色越來越淡,最後隻剩下一個小小的火苗。
她顫抖地伸出雙手想要包住那最後的火星,可就在她觸碰的前一刻,那跳動的黑色星火便熄滅了。
什麼也沒有留下。
曾經阿修羅族最名貴的寶珠,曾經善見城最閃耀的舍脂,就這樣壯烈絢爛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隻有地上留下的衣物,帝釋天手中那顆由紅蓮之焰化成的寶珠證明她在這天地存在過。
帝釋天呆坐在原地很久很久,神情木然地望著虛空,像是人偶又是像是已然死去一般。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打擾她,就這樣陪著她不發一聲地沉默著。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帝釋天終於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她手中抱著墨焰遺留下的衣服,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乾達婆、蘇摩,傳本王的命令,須彌山平叛大捷,犒勞各部將士。”
她說完不待兩人回答,步履蹣跚地朝著白林方向走去。
蘇摩與乾達婆欲言又止,半晌才低低應了“是”。
帝釋天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上任帝釋的墓前。白林是她上一世隕落之地,這裏的白玉樹至今還染著斑駁的血跡。
一切都結束了。
她與墨焰的糾葛,帝釋天與阿修羅的宿命之爭都隨著墨焰的死結束了。
她們就如命運安排的一樣,最激烈地碰撞,最決絕地離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帝釋天不知道墨焰最後的那半句話是什麼,是我愛你還是我恨你,抑或是別的什麼。
她把衣物和寶珠輕輕地放到墓前,像是在祭奠最慘烈的過去。
“墨焰,對不起。”
她終於有時間把自己的道歉說出口,可是墨焰再也聽不見了。
亙古不變的須彌山,高高在上卻可憐又可悲,這或許也是帝釋天的宿命。
。您提供大神柳碎夜的業火蘇摩墨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