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的馬車內,杜若穎好奇地趴在方形小窗邊上,靜靜看著外麵出神。
夜晚的街道寂靜無人,唯有紅褐色的煙霧繚繞不散,不斷繾綣變幻著,宛若血暈一般,在空氣中緩緩彌漫開來。
幾名身穿製服的夜巡官提著油燈匆匆路過,又轉身將馬車攔住,詢問他們是否持有通行證。雷斯垂德向他們出示了自己的證件,這才得到放行。
杜若穎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街上連一隻活老鼠也見不著——
倫敦現在是戒嚴狀態。
“說吧,什麼樣的案子?”馬車上,夏洛克問雷斯垂德。
“鍾塔最近出現了一個怪人,”雷斯垂德說,“每天晚上,在10點54分的時候,那個穿著黑色鬥篷的怪人會帶著一名受害人一起出現,受害人的頭顱被固定在數字11的位置,怪人則輕飄飄地站在被害人的頭頂上。等時鍾轉向10點55分時——你知道,在那期間,時針與分針會有一瞬的重合——那份巨大的剪切力將會把受害者的頭顱夾斷。最後,怪人和頭顱一起墜落下來。但我們每次都隻能找到頭顱和鬥篷,而那個怪人,則像是憑空消失在了夜霧裏一樣,在半空中沒了蹤跡。
“至今為止,這個案子已經出現九名犧牲者了,包括盧修斯議員,丹特議員,漢密爾頓市長,等等,全都是有名的政客。”
“居然拿大本鍾當政客們的斷頭台麼?”杜若穎悚然。
夏洛克十指交錯,抵住下頷,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杜若穎手邊的窗簾上,那窗簾的顏色和車廂內壁的顏色十分相近。
“既然受害群體是政客,”他沉思道,“政府應該相當重視此事才對,可即便派出了足夠多的警力也束手無策,是這樣嗎?”
“沒錯,那個怪人就像一陣煙霧,來去無蹤。前一秒鍾塔還幹幹淨淨,下一秒,他就和受害人一起出現了,我們甚至都來不及攔住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受害人被殺……”雷斯垂德頓了頓,“這一切,真的太不可思議了,簡直就像惡魔的殺人魔術一樣。”
“魔術?”杜若穎低聲重複著,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忽然闖入她的腦海。
“是啊,魔術!不然怎麼會憑空冒出來,又憑空消失呢?就像你們突然出現在華生家裏那樣!”雷斯垂德說,“對了,你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夏洛克尷尬地輕咳兩聲,“先不說這個,案子要緊——所以你們做出過哪些失敗的嚐試,說來聽聽。”
“什麼方法都試過了,真的……倫敦現在每晚都戒嚴,沒有通行證的人根本出不來。鍾塔周圍還有重兵把守,我們甚至還派了專業的機械師,每天都來檢查鍾塔,卻始終一無所獲。記得有一次,屍體出現得比平時要早一點,我們滿懷希望地開始施展救援,結果最後反而觸發機關,讓時鍾胡亂轉了起來,受害人被提前夾斷了頭顱……
“那個怪人在戲弄我們,戲弄我們所有人,故意給我們一點點希望,然後又狠狠踩碎。”雷斯垂德痛苦地咬緊牙關,“實不相瞞,大家已經快失去鬥誌了。”
“別講這些沒用的,”夏洛克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們每次出現前後,鍾麵有沒有什麼變化?”
“變化?”雷斯垂德愣了愣。
隔著濃霧,杜若穎已經能遠遠地看見大本鍾了,時鍾此時正指向十點半。
她忽然靈機一動:“比如鍾麵發生什麼細微而奇怪的波動啊之類的。”
夏洛克的眼中掠過一絲驚喜:“你也想到了?”
“想到了什麼?”雷斯垂德更加懵逼了。
“是布啊。”馬車徐徐停下,夏洛克率先走出,他舉起一把左輪,槍口直指鍾塔頂端。
雷斯垂德認出那是自己的警槍,慌忙上前爭奪:“夏洛克你幹什麼!”
然而還是太遲了。
寂靜的城市上空,槍聲驟響,引得無數戒備的槍口紛紛調轉過來。與此同時,那枚左輪的子彈從側方斜著擦過鍾塔的頂麵而過,似乎將某個重要的固定件給崩斷了一般,整個鍾麵搖搖晃晃地抖動起來,正中間裂開一道筆直細長的垂直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