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個鳥啊!八百年前的古董了。”虞子期搶下我手中的望遠鏡,擱在麵前看了幾眼,“崖上的工事早朽了,除了鳥窩連屁都沒有。要是怕埋伏,我們可以繞路。”
“其他幾條路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我仔細想了想,青丘群自身就是一道天然屏障,以此地為聚落,易守難攻,隻需要把守峰群之間的小路。就算我們現在換一條路,也未必會比眼前的安全。“擇日不如撞日,一條道黑到底吧。”
入了青丘小道,氣溫陡降,心頭像壓著一塊秤砣。身體兩側高聳的陡壁無形中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越抬頭看,越覺得山頭隨時會壓下來。先前目測的時候,我覺得小路最多一年百米的樣子,誰知道走起來異常艱辛,腳下到處都是溝壑碎石頭,稍不留神就會受傷。戴綺思對青色的岩石似乎很感興趣,她逐漸放慢了腳步,最後索性停了下來。我走了上去,看她有何發現。戴綺思抬起手臂,指著我們頭頂上的岩壁說:“那裏的崖麵凹凸有致,橫截麵圓潤光滑,原先應該有一座壁雕。不知道為什麼被毀了。”
我隔著爬在崖麵上的枝杈,透過縫隙仔細觀察了一陣兒,發現青岩上確實有不少鐵器敲砸的痕跡。而戴綺思所說的“壁雕”上更是傷痕累累,早已看不清原先的麵貌。猙獰粗糙的鑿痕與青丘一同暴露在大自然麵前,經曆了長久的風吹日曬,生硬雜亂的紋路逐漸變得柔和,與巨大的青丘岩峰融為一體。如果不是戴綺思看得真切,我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我想上去看看,”戴綺思向我征求意見,“咱們一路上沒有找到任何文字性的標識物。關於梓牙城的位置還隻是推測。這附近的壁雕不止一座,如果能找到銘文之類的東西,比什麼都有說服力。”
我叫住了虞子期他們,簡單說明了情況。兩人都同意上去查看岩雕。老揣舉目眺望,往後退了兩步,幾乎要貼在崖石上:“我看上邊不是一般的高,起碼有三層樓。讓我去吧。”
“您一個病號,乖乖歇著吧,別添亂了。”虞子期抄起鐵鎬,“我和老餘上去看看,搞不好還能掏一窩鳥蛋,給大家補一補。”
老揣不服,與他爭辯:“老子以前擰門撬鎖的時候,你小子還沒出娘胎呢!落腳的地方到處都是,還要什麼工具,我徒手就能上去。”他擼起袖管,吐了兩口唾沫,果真如猢猻上樹一樣,三兩下就爬上了青丘。他借著攀附在崖壁上的枯枝順利地到達了懸雕所在的位置,然後找了塊凸起的石峰蹲下身,撥開枝葉開始查看。
“有字!這雕像底下有字!”老揣低下頭,朝我們揮手喊道,“可我不認識啊!怎麼辦?”
“沒事,你先下來,換我上去。”戴綺思叮囑他注意安全,不料老揣忽然鬆開了攀在岩石上的手,嚇得我們急忙衝到山石腳下。他晃了好一會兒,終於穩住了身形。我被他嚇得渾身是汗,忍不住吼道:“幹什麼呢!差點鬧出人命!”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蹲在石頭上對我們說道:“不礙事,我想起來了,我兜裏有紙筆,拓下來就是了。免得小妹妹再跑,危險。”他說完,轉過臉去對著岩壁開始印畫。我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一刻也不敢鬆懈,生怕發生意外。好在老揣行事穩妥,很快就帶著拓文回到了地麵。
“小妹妹,你快看看,這上麵寫的是什麼。”
我們三人同時湊上前,戴綺思接過皺巴巴的紙看了兩眼,反問老揣道:“隻剩這幾個字?”
“啊?原來有一大段,都被刮花了。就這幾個清楚的,要不我再上去一趟?”
“不,有這幾個字已經足夠了。”
聽到她說這句話,我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虞子期迫不及待地問:“那這幾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看著跟蜈蚣爬似的。”
“這是兩段不同的話,沒有前後文,我暫時讀不透全部的意思。但是有兩個詞非常關鍵。”
“什麼?”
“梓牙,無盡的財富。”
“嘿,齊了!”虞子期摩拳擦掌道,“老天總算開了一回眼,找到古城不算,連來回的開銷都給報了。我覺得餘富肯定不會少,夠咱們再起個門麵了。”
我頗為振奮,但當著戴綺思的麵不能太張揚,依她的性子不管找到什麼東西,百分之百要充公。我決定回頭跟虞子期合計一下,橫豎不能虧了自己。古玩寶藏在老揣看來都是身外之物,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找到梓牙,尋找那一味救命的靈藥。聽聞拓文上寫有古城的名字,他不禁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總算沒白來,有希望,還有希望。”他迫不及待地背起行李,大步向前邁去。耽擱了一陣兒,氣氛反而變得活潑起來,大家的臉上都有了生氣,不再像剛入山時那樣疲倦嚴肅。我追著老揣不知不覺一行人已經出了青丘小道,來到相對開闊的地界。丘峰內的自然環境與駝峰山格格不入,到處都是枯木沙地,如果說秋心泉是沙漠深處的明珠,那這片地陷無疑是一處終日不得月輝的溝渠。深山中出現如此大範圍的地陷,實在很難想象出現的原因。
“這麼大的地方,咱們從哪兒著手?”虞子期晃了晃大臂,沿著地陷邊緣,借以慣性一路衝了下去。我來不及叫住他,隻好拴緊行囊沿著他踩出來的小路,順勢跑了起來。腳一落地,我就感覺到不對勁,看似龜裂結塊的土壤踩上去綿勁十足,頗為鬆軟。簡直就像特意鋤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