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期!”我揮舞著手電跨過腳下的橫溝跑上前去,走近了才看見他倆都緊閉著雙眼,呈蜷縮的姿勢,一個蹲著一個躺著,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虞子期!”我又喊了一聲,這次離兩人更近了。虞子期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微微抖了一下,手中緊握著手電,猛地睜開了眼睛。
“操!你跑哪兒去了!”虞子期說著跳了起來,他往前邁了小半步,隨即又把腳縮了回去,緊貼著擔架對我說,“你別過來,先看地上。”
他臉色發白,臉頰上掛滿了汗珠子。我立刻停住了腳步,半彎下腰身,側過手電筒打量地麵。這一照不要緊,一圈又一圈血紅色的腳印瞬間撲入眼眶。更可怕的是,這些腳印排列整齊規律,在擔架周圍繞成了密不透風的圈形,將那兩人包裹在重重鮮血染成的腳印中央。我急忙跳過眼前的溝壑來到他們身邊,湊到近處一看,血色的腳印更顯詭異,大大小小幾乎將擔架周圍的空地占了個遍。虞子期掀起外衣,擠了一地的汗。他指著地上的腳印對我說:“你走了沒多久,我就覺得不對勁,嗖嗖的陰風,直往脖子裏灌。我拉著他走了一段,操,還跟上來了。圍得到處都是,該罵的,該跪的,都試了。一點辦法沒有,怎麼辦?哥帶著個傷殘人士,不敢亂來啊!”我毫不猶豫地踩過那些腳印走到兩人身邊。虞子期長舒了一口氣,邁開了長步,踩著那些腳印來回攆了好幾圈。
“媽的,嚇唬你爺爺!”他氣急敗壞,又吐了幾口唾沫,這才喘勻了氣,“你怎麼一人回來了?戴綺思哪兒去了?”
“沒找到她,先把人抬進廟裏,救命要緊。”不知為何,見了他倆,我的心瞬間平靜了許多。雖然一時無法解釋眼前的景象,但大家平安無事比什麼都要重要。看著躺在擔架上的老揣,我又開始為戴綺思憂心,不知道她是不是也遭遇了和我們同樣的險境。虞子期心有餘悸道:“先是手印,又是腳印,咱們是不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我看老揣這模樣,懸了。”
我檢查了一下老揣的情況,他渾身的肌肉僵硬,呼吸微弱,整個人已經陷入昏迷。虞子期和我抬起擔架,馬不停蹄地趕往祭廟。我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回頭看上幾眼,生怕有什麼東西跟在我們身後。眼見祭廟頂端的尖塔離我們越來越近,肩頭的重擔忽然輕了許多。
“你別老回頭看行不行,”虞子期埋怨道,“搞得老子也跟著緊張,他媽的,你一路回了二十次頭,老子跟著回了四十次了,脖子都快扭斷了。”
“好好好,我不看,你注意點,有事就喊。”
“行行行,別廢話,趕緊走。”
“小心駛得萬年船,別著了道。”
“老餘!”
“怎麼了,老子還說錯了嗎?”
“老餘!”
“你喊什麼喊,我說了不回頭,你還想怎麼樣。”
“老餘!”
“又怎麼了!”我忍不住扭過頭,隻見虞子期站在離我兩米開外的地方,正死死地盯著我。原本應該由虞子期抬著的擔架那頭,空蕩蕩漂浮在半空中,捆著餘木的把手兩頭赫然留有一雙清晰的血手印。我嚇得幾乎鬆開雙手,整個人險些因為腿軟而跪倒在地。虞子期咬牙道:“我動不了,有東西壓著。”
說到此處,他掛在胸前的電筒忽然發出“噝噝”聲,就在我擱下擔架的瞬間,連同我掛在把手上的那隻探照燈一同整個熄滅了。
黑暗瞬間將我們包圍,虞子期的呼喊聲戛然而止。四周除了死一般的寂靜之外別無他物。我試著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了兩步,險些踩進路邊的溝壑裏。想起周圍要人命的地形,我不敢再貿然前進。我沿著擔架的支骨向前摸索,可不管我怎麼喊,虞子期始終沒有回應。想起他剛才說的話,我忽然意識到他也許被什麼東西控製住,無法呼救。這下我更加急躁,也顧不上眼前的地形,手腳並用,憑著記憶往他那邊跑了過去。可事與願違,我一腳邁空,整個人失去平衡,狠狠地摔進了路邊的土包坑裏。堅硬凸出的土包磕在背脊上,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我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有這麼一群不省心的牛鬼蛇神跟在我們身後陰魂不散,還不如在外邊的時候就把事情給解決了。現在倒好,一群人散的散,病的病,相互間連個照應都沒有。我擔心虞子期的安危,忍著劇痛試圖從坑洞裏爬上去,可四下一片漆黑,我根本找不到土坑的邊緣,隻好餘亂摸索,好不容易抓住了一處凸起的泥塊,我使勁按著它,翻身往地麵上爬。人工開鑿的土溝內部修葺得光滑平整,我連踩了好幾下,一直找不到施力點,兩臂扒拉在土坑邊緣,下半身一直懸掛在半空中,十分尷尬。我想起身後還有一座該死的土包,立刻揚起腳跟,朝後猛蹬過去。這一下十分有效,借著反作用力,我一下子跳了上去。還不等我站穩,一道刺眼的亮光從眼前射過。我本能地舉起手臂擋在眼前,短暫的失明之後,我終於看清了握著探照燈為我照明的人居然是老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