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隻剩隨葬品了。實在不行還要開棺起屍,往墓主身上摸。”
提起開棺,虞子期就來了精神,他一邊翻找手邊的青銅器皿,一邊自言自語道:“我覺得吧,不管齋殿裏有沒有,棺材都得開。這就跟不登長城非好漢一個道理。咱們來都來了,不跟主家打招呼實在不夠意思。我要是在你家門口兜了半天,最後一聲不吭拔腿就走。換成是你,你肯定也來氣。”
“子期學長,咱們不光轉悠,咱們還要偷人家的東西。能不驚動就別驚動了,我臉皮薄。”
就這樣,我倆有一茬兒沒一茬兒地轉完了小半個齋殿,除了常見的祭祀用品,連個像雙耳瓶的東西都沒撈著。我有些泄氣,停下手裏的活兒,忽然發現不知何時齋殿裏變得異常安靜,聽不到任何人聲。
“虞子期,你看見其他人了沒?”
“什麼?”虞子期正忙著往包裏塞小件的明器,他迅速地張望了一下,搖頭說,“沒注意啊,跑了?”
虞子期站起身,背包鼓得都快跟他的肚子一般高了。他扯開嗓子喊了一陣兒,始終沒有回應。幾個大活人憑空消失,這種事在梓牙城內不是第一次發生。
我對虞子期說:“出口隻有一個,他們不可能繞回影殿。走,去前麵看看。”
他將背包擱下問:“會不會去了正殿,忙著開棺去了?”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就排除了。郭半腿對此地不熟悉,沙老師也是臨時倒戈。我和虞子期反而是這夥人中對他最沒有威脅、最得力的幫手。他沒有任何理由甩下我們獨自去做危險的工作。何況正殿的位置尚未確定,以他們幾個人的本事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離開。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們小跑起來,到處尋找其他人的身影。齋殿內部呈規則的長方形,總體麵積超過一千平方米以上,建築高約有三十米左右。除了手電,我們身邊沒有其他照明設備,大功率的探照燈都留在地麵上,而手提式的都在郭半腿那夥人手裏。黑暗的環境留下了無數盲點,空間也隨之變得模糊廣闊。我走著走著,逐漸有些分不清方向了。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裏傳來了微弱的動靜,聽著像牙齒打戰的聲音。我停下腳步,仔細辨聽,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黑影。我二話不說,奔著黑影消失的方向抬腳踹了上去。這一下正中紅心,就聽“哎喲”一聲慘叫,黑影被我結結實實地踩在了腳底下。虞子期聞聲大步上前,揪著我腳下的人,大聲逼問對方是誰。
慘白昏暗的燈光下,是一個鼻青臉腫的青年男人,我對著那張豬頭臉分辨了半天,最後還是他自己顫顫巍巍地開口,才知道抓住的人是鍾全——郭半腿臨時收編的白眼狼之一。
“你跑什麼!弄成這個鬼樣子。你們老大呢?”我心存戒備,沒有鬆開手,繼續捏著他的肩膀。
鍾全說話有些結巴,看清我和虞子期之後,幾乎癱倒在地。他扯著自己的衣服,在空中餘亂指點說:“出事了,郭爺、三狗都被抓了,被妖怪抓走了。水裏有妖怪。”
我這才發現他衣襟上全是血,身上的鞋褲濕了大半,褲腳處正往下滴水。
虞子期一巴掌拍他腦門上:“好好說話,哥在這兒呢,沒妖怪。你慢慢說,水在哪兒?”
我們進入齋殿的時候沒有聽到流水聲。這裏與外界不通,梓牙城內的河道早就幹涸了,根本不可能有活水流入。但鍾全說的也不像假話。他眼神渙散,此刻蹲在地上渾身縮成一團。我隻好耐著性子,再次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們找到了一個小房間,在銅台邊上。郭爺說要進去,我們就跟著他進去了。然後就有東西把他們抓進去了,水池子,是一個水池子。你們快去看看。”
“你身上的血哪兒來的?”
問起血跡,鍾全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臂,繼續說:“我想下去撈人,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從水裏噴出來一道血水。我怕,然後就跑了。”
“沙老師呢?沒跟你們一起?”
他搖頭說不知道。我和虞子期麵麵相覷,鍾全口中的小房間,應該是一處耳室,與齋殿相配,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儲有活水。
我想讓鍾全帶路。他神誌尚不清醒,聽說要去救人,掙紮著站起身說:“我分不清方向,隻記得門口有一個大銅台子,臉盆那麼大,邊上嵌著綠寶石。”
“除了銅台,有沒有其他東西?”
他搖頭說記不清楚。我隻好讓他留在原地休息,不料他死活不肯單獨待在齋殿裏。
“餘大哥,您帶我一個吧。要不然回去我沒法向郭爺交代。”
我心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擔心秋後算賬的事,郭半腿說不定早就折在地下了。不管怎麼樣,他能有這份心已經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