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寬幾個在屋裏開會,小柱子守在門外,心裏很不是滋味。
以前他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蕭君佐是蕭大夫的侄兒,程舒是武國公的孫女,楚寧雖然沒什麼身份,卻也是良籍出身,如今跟在皇上身邊,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成為什麼妃子嬪妾的?
說到底,都是主子,主子說話,他這個做奴才的確實不該聽。
但人總是忍不住會比較,特別是長大了,想得也就多了。
他是先帝爺派給皇上的第一批太監,皇上剛回到長安就侍奉在他身邊,如今差一點也就十年了,論及對皇上的了解,他自認比他那個不靠譜的親娘還多。
蕭君佐也好,程舒、楚寧也罷,跟他相比,都不過是後來者。
隻不過,他們身份高,能和皇上做朋友,而他身份低,朋友是做不了,但傍著這麼大個主子,總不能過得比其他尋常的太監還要差吧。
他想起三個月前,自己第一次來到藍田縣礦山。
他可以不喜歡漂亮的姑娘、可以不喜歡山珍海味和綾羅綢緞,但他沒辦法不喜歡被人尊重和仰視的感覺。
門開了,沈寬帶著四個孩子走出來。
小柱子連忙迎上去:“奴才準備好了吃食,主子爺、太後還有蕭少爺、程姑娘、楚姑娘先去吃些東西吧。”
“不用,我們有事出門,就不吃東西了。”沈寬擺擺手,拒絕了他。
小柱子倒也不尷尬,笑了笑:“那奴才這就去備車馬。”
“也不用,我們自己出去走走。”沈寬似笑非笑的盯了他片刻,“估計要到天黑才會回來,你就不用去了,留在客棧,讓客棧老板多燒點洗澡水吧。”
小柱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求助般看了眼小皇帝。
小皇帝在想事情,沒太注意到他。
小柱子低聲道:“皇上,今兒個叫了誰跟您一起出去,這身邊要是沒人伺候,奴才可不放心。”
蕭君佐眼睛微微一眯,他忽然間意識到,沈寬剛才說的很多話都意有所指,而指的恐怕不是別人,就是這個全忠。
他稍稍讓了一步,讓小柱子擠到了皇帝身邊。
小柱子果然又提高嗓門喊了一聲:“皇上!”
“唔?”小皇帝抬起頭來,“何事?”
小柱子訕笑道:“皇上出門辦事,不帶奴才怕是不妥。太後讓奴才留在客棧,那不如讓小德子伺候主子出門,如何?”
“哦,用不著!”小皇帝擺擺手,“我們就去外麵逛逛,順便打聽點閑話,有親衛就行,用不著人伺候。”
小柱子順口就問了:“打聽什麼閑話還得讓主子您和幾位少爺姑娘親自去啊!”
“還不就是礦山的事兒。”小皇帝對他真的是沒有一點防備,張口就來,“太後不相信這些冶官每年真的沒有產出,想要從民間打聽一二。”
蕭君佐心裏麵起了疑,自然就開始關心起了小柱子的微表情。
他明顯是有點受驚,哽了片刻,才笑起來:“嗨,是該在民間打聽一下。雖然奴才和沈家掌櫃將那些卷宗都謄抄過一遍,但保不齊有人造假。隻是這老百姓嘴巴也雜,各種風聲都有,說不準到底哪個真,哪個假。到最後恐怕還得像上次那樣,眼見為實,咱親自下到礦坑下麵去瞅一瞅,才能明白。”
小皇帝點點頭:“太後乃朕親娘,她胸有成竹,也不會害朕,朕聽她的便是。”
小柱子看了眼已經走出門去的沈寬,覺得心有點累。
這賢寧太後不知怎麼的,好好的太後日子不想過,到處管閑事不說,還對程家太後那麼信任。她到底明不明白,後宮當中哪有什麼情誼可言,那女人本就是她最大的對頭,現在讓她掌著權,對皇上和皇上身邊的人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