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環繞的湖畔聚集了三千多名秦人,他們全都是程家子弟或世代在程家麾下征戰的士兵。
因為膚色和長相的問題,他們沒辦法像大羅人那樣分散隱沒在各個領地之中,隻能在大山脈中尋找隱蔽的地方自耕自足,勉力求生。
大家的生活都很清苦,為了盡可能的不暴露聚集地,大家連做飯都是分時段,躲在山洞裏完成的。
程振武給所有人都排了號,他自己也遵守順序。
眼瞅著月亮升上中天,程威庭把飯菜送到了小木屋裏。
“祖父,吃飯了。”
“嗯。”
程振武睜開眼睛,從嘎吱作響的床上站起來,借著月光打量孫子。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日在眾人麵前說得慷慨激昂,回到屋裏卻一陣又一陣空落落的難受。
“來,過來,讓祖父看看。”他走近程威庭,發現這孩子已經跟自己一樣高了。
“庭兒,祖父把你帶到這遠離家鄉地方,你不會怪罪祖父吧。”
程威庭一怔,莫名其妙:“祖父這是說的什麼話,程家男兒捐軀赴國難,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孫兒是做為一個大秦士兵,因為作戰而到此地來的,如何怪得著祖父?”
“可你本是武國公府的嫡長孫,理應在你父親之後成為整個程家的掌舵人的。”
“那又如何,程家又不跟那些蛀蟲世家一樣,您從小便教導我們,身為程家人最大的榮耀,便是為國而戰。
孫兒隨軍西行的時候,邦佑和邦寧來送孫兒,還羨慕得不行呢。就連六爺爺家的叔父,也一直在抱怨為什麼要留他們一家在長安呢。
不過,孫兒還在波利斯時,收到過一封姐姐的信,說是叔父在向姑奶奶請戰,說不定邦寧邦佑現在也都已經到了西域軍中,也說不定。”
程威庭微微一笑,平靜的回答道。
“那你就不想回去嗎?”程振武問道。
“這……”
程威庭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月光照在少年身上,顯得他有些寂寞和悲傷。
“自然是想的。”良久,他回答道,然後抬起頭看著程振武,“雖然孫兒沒有姐姐那般耀眼的才能,但也並不怕死。
二爺爺和弟兄們他們也是一樣,大家隻是怕在此空耗年月,死得不其所而已。
祖父,我們不怕死,如果有機會,哪怕隻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也請您帶我們殺回大秦去吧。”
程威庭重複了兩次“他不怕死”,那雙如星子般閃亮的眸子看得程振武心痛。
庭兒確實不如舒兒那麼耀眼,卻也是不墜門楣的好孩子。
可是機會……
他們就如同被投入大海的幾把沙子,哪那麼容易找到機會啊!
要是當初沒有向西,而是向東……
這念頭剛剛冒起幾分眉目,門外傳來馬蹄疾馳的聲音。
程振武和程威庭相視一眼,都大步向外跑。
走出木屋,發現程振文他們也在外頭,眾人之間一匹白馬高高揚蹄,上麵的騎士沒等他停穩就跳了下來。
“武國公,諾曼公子急報。”
“不是上午才來了人嗎?”程振武問道,“有什麼要緊事?”
那人幾步跨到程振武麵前,“諾曼公子說事發突然,他現在要準備跟著領主出征,寫信不方便,讓我帶來口信——領地領主接到了征召命令,聖光賊似乎要有大的兵員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