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武英殿有些熱鬧。
兵部鐵鉉、劉儁、楊榮,中軍都督府徐輝祖、宋晟,燕王朱棣,內閣解縉等三人也到了。
朱允炆入殿,眾人行禮。
徐輝祖將手中卷著的輿圖交給內侍,內侍展開,抬到了朱允炆麵前。
朱允炆看著輿圖上圈點的位置,問道:“這就是你們商議許久,拿出來的馬場方略?”
徐輝祖點了點頭,介紹一番:“洪武三十年,太祖曾命五軍都督府選擇馬場,最終於山西、北平、陝西、甘肅、遼東五地設置太仆寺。然據太仆寺文書來看,僅僅三年,北平與山西馬場已出現萎縮,尤其是北平馬場,良馬與馬種不足,加上管理不善,導致馬場三年來隻得馬不到五百,良馬尚不到一百。”
“故此,臣等與兵部、燕王、內閣大臣商議後,認為可取締北平馬場,轉為騎兵訓練場。主要馬場可選擇在陝西、甘肅兩地,尤其是這裏!”
朱允炆見徐輝祖上前,指著大明輿圖的西北方向,看到了兩個字:
山丹。
徐輝祖繼續說道:“皇上,山丹位於河西走廊中部,祁連山冷龍嶺北麓,跨越甘肅與青海兩地,這裏地勢平坦,水草豐茂,是理想的馬匹繁衍之地,早在西漢時期,驃騎將軍霍去病就曾在這裏設置了山丹軍馬場。”
朱允炆起身,看著輿圖上的山丹位置,眼神中有些渴望。
解縉走出,含笑道:“驃騎將軍霍去病,我倒是想了起來。當年漢武帝時西征匈奴各部,霍去病將萬騎,出隴西、過焉支山、漢陽大草灘,直殺到祁連山西部,擊敗匈奴,而當時撤退的匈奴人留下了一句話。”
朱允炆看著停頓下來,有點賣關子的解縉,問了句:“什麼話?”
解縉喊道:“當時匈奴族淒然不已,悲呼: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由此可見,此處乃是六畜繁盛之地。”
朱允炆讚賞解縉的才學與底蘊,也悲歎漢之後的命運,盛唐轉衰之後,失去了對西北的控製,宋代更慘,別說西北了,就連北麵的燕雲十六州都不在手裏。
當年匈奴人的悲傷,何嚐不是華夏文明的悲傷?
好在,朱元璋時期的將星閃耀,用生命開辟出了疆土,給朱允炆與大明留下了珍貴的一筆財富。
山丹軍馬場,將會成為大明的戰馬馴養之地。
至於安全,應該不成問題。
在洪武二十四年,山丹設置了衛,領左、右、中、前、後五所,且山丹距離甘肅鎮(當時不是甘肅省,軍事重鎮)的陝西行都指揮使司很近,左邊是甘州五衛,右邊是永昌衛。至於北麵,有秦、漢、明初長城為依托,對付北麵的瓦剌、韃靼問題並不大。
至於西麵,更不需要考慮,嘉峪關的存在,足以擋住西麵之敵。
需要說下的是,宋元時期,嘉峪地區有關無城,真正的嘉峪關城始建於洪武五年,負責修築的是宋國公馮勝。其修築的曆史可比山海關更早,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雄關”。
環顧西北地區,山丹所處的位置是極好的,範圍足夠大,又是曆史悠久的馬場,還不怕被人打草穀,可謂是絕佳的選擇。
“你們都認為應該選在山丹來設置馬場?”
朱允炆詢問。
朱棣、鐵鉉等人連連點頭。
朱允炆審視再三,確定沒有比山丹更合適的選擇了,有些地方也不錯,但範圍有限。像是北平的馬場,物資供應倒是好的很,但方圓就那麼十幾裏,擴大也不合適,北平未來是要作為帝都的,人口與城池的範圍,都要進一步擴大,馬場隻能向北移了。
當然,內閣、兵部與五軍都督府捯飭了那麼久,自然也不是隻選出了一個山丹,還有二十幾個區域,甘泉、臨川、武威、宗水等地。
經過商議,朱允炆決定按照兵部提議,設置甘肅山丹苑馬寺,以山丹為核心,同時設甘泉監、祁連監、臨川監、武威監、宗水監、安謐監六個監,而在每個監之下,設四個苑。
甘肅山丹苑馬寺定位有些高,按照朱允炆的預想,要在三年之內,達到兩萬匹的規格。
這裏的兩萬匹,隻是馬場的戰馬數量,而在這個數量基礎上,每年孕養的戰馬,也不過隻有兩千到兩千五百匹,換言之,想要依靠甘肅山丹苑馬寺打造一支兩萬多的戰馬群,需要十年之久。
可見馬匹的數量一直無法大量補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好在大明馬場也不是隻有這些,在貴州、東北、山西與陝西等地,還是有些馬場支撐著。
即便如此,大明的戰馬數量依舊難以快速增長,幾年內是別想看到多少產出了。
“將去年晉商送來的戰馬,朵顏衛送來的戰馬,送到甘肅山丹苑馬寺吧。”
朱允炆有些無奈。
鐵鉉、徐輝祖雖然很是不舍得,但也隻能忍痛割肉,原因無他,優良的馬種太少。
培養馬場,必須有足夠出色的馬種。
馬這類東西,是很講究血統與基因的。如果沒有好的馬種,一代強,二代弱,三代估計就成騾子了,到時候養出個寂寞,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