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擴散,事態緊急(1 / 2)

方氏依靠著一棵樹,看著一旁的丈夫,咳了咳,開口道:“你何苦跟著我,疙瘩瘟會染上你的,離我遠點吧。”

方四周擦了擦眼角,對方氏說:“自從腿摔瘸了之後,我總感覺活著什麼都沒意思,趕走了孩子,也想過趕走你,我就是個混賬。”

方氏低頭看了看手,拉開衣袖,手臂滿是血紅色,不用說,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孩他爹,你也別自責了,我走了之後,你記得給孩子們留個信,讓他們努力把債都還清了,咱們做人,不能虧了良心,背下的債,就得還清了。”

方四周搖了搖頭:“你放心吧,債應該不用還了。”

方氏想了想,默然地點了點頭。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可如果債主死了呢,債主一家人都死了呢,討債的人沒了,那自然也就一筆勾銷。

張望會死的,他個黑心的人,也一定會連屍體都黑透。

疙瘩瘟起來的時候,沒有幾個人能幸免於難,方氏未必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方四周看著死去的結發妻子,草草掩埋了之後,便哭著回到了黃土關,先是去了張望家門外,然後叫喊著張望,見張望出來,更是撲了過去,若不是幾個打手拉著,說什麼也要咬他一口,不過沒關係,口水啐他臉上了。

挨了一頓揍的方四周並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縣裏,找到了黑心的農稅司、稽查司官員,然後上山,找到了克扣掉自己錢鈔的管事吳真。

一場黑暗的報複,蓄意的報複,惡果顯現出來,短短七日,黃土關六十多戶人家,就死了一百多人。

婦孺,老人,青壯,隻要是病倒了,幾乎就沒一個能挺得下來,地主黃望也病倒了,還念念不忘叮囑孩子要收賬,可兒子也病倒了,比黃望還不能抗,先一步走了。

不僅是黃土關,麥溪鎮也出現了疙瘩瘟,為營造新都砍伐木頭的山上也出現了疙瘩瘟,短短半個月,就有超八百人死去,一些鄉民為了活命,拖家帶口跑向邵武。

邵武知府李熙聽聞地方上出現了疙瘩瘟,命令同知陳順關閉城門,明令告知城外百姓,不準進入城內,為了讓災民離開,陳順自作聰明,命人從城牆上丟出去了一代代糧食,結果適得其反,導致災民直接駐紮在了城外,沒吃的就找城裏要。

可在疙瘩瘟麵前,有吃的並不能解決問題,當一個接一個人死去的時候,災民也不敢再聚集,紛紛逃命而去。

李熙認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但災難卻剛剛開始。

隨著災民流動,疙瘩瘟開始快速傳播,溢出邵武府,傳入到了延平府、建寧府。

邵武知府李熙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奏報朝廷,也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其他府縣,更沒有在第一時間表現出擔當,控製住已經感染、潛在感染的災民,以致於疙瘩瘟擴散出去,形成了更為災難的結果。

七月中旬,頂著燥熱的太陽,麥溪鎮的楊詹帶著母親、弟弟與妹妹,如同叫花子一般,抵達了京師城外。

楊詹跟隨父親楊穀學習過醫術,知曉疙瘩瘟傳染起來很是厲害,為了避免自家人帶病,將病疫帶入京師,楊詹硬是帶家人躲在山裏當了七天的野人,之後才是換掉衣服,衝洗幹淨朝著京師進發。

即便如此,這一路上還是吃盡了苦頭,翻山越嶺,走得滿是腳泡,楊詹大人一個尚能堅持,可苦了母親還有隻有十五歲的弟弟、十二歲的妹妹,腿幾乎都要走斷,硬是咬牙堅持到了京師,此時距離疙瘩瘟爆發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

守城軍士盤查了楊詹等人幾遍,若不是照身帖與照身牌對得上,估計會當做流民處置了。

楊詹帶家人進入京師,急匆匆跑去太醫院找匡愚,這才知曉匡愚跟著鄭和船隊遠航,至今沒有回來,著急萬分的楊詹,拉著太醫院的人說福建出現了疙瘩瘟,卻引起了嘲笑。

見沒有人相信自己,楊詹火急火燎,正憂愁時,弟弟楊承舉開口道:“我在社學修習課業的時候,先生說起國子監有個醫學院,那裏有不少大夫是太醫院的人。”

楊詹按著楊承舉的腦袋:“你還真是聰明!走,我們去國子監!”

國子監不是誰都可以進入的,好在楊詹以匡愚是父親故友的身份,寫了一封信遞了進去。

王賓、盛寅正在討論北平醫學院是不是多挖幾個坑,多弄點密室,收到了楊詹的信,見信封落款是楊穀,王賓頓時笑了:“福建楊穀兄的信,已經多年沒有聯係了,也不知他如何了。”

盛寅笑著說:“舊友來信,定是想念了。”

王賓打開信,掃眼一看,頓時站了起來,凝重的臉色讓盛寅心頭沉重,連忙問:“發生了何事?”

“楊穀說,福建出現了疙瘩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