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轂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打著轉,離北戴鎮越來越近。

殘陽再落一分,天穹雲霞過分燦爛,幾若血紅。

沙沙——

這道路上沒有一道人影,隻有風聲嗚咽,吹的路邊雜亂野草紛紛低頭彎腰,風過之後又再次挺立,循環往複。

血色天幕之下,翠綠的植物似都披上了一層紅霧,又因道路空蕩,更透出一股莫名詭異之感。

此時,一輛綁著木板車的紅色駿馬行於道中,那車板之上還有兩道身影躺靠,雖為此地添了一抹人氣;

卻顯得格格不入。

等血色殘陽再落下一分,天光更暗之時,馬兒行到了鎮子入口。

到了此處,地麵終不再隻是泥土,鋪就著青石,卻又像是常年無人打理,那一處處石縫之中已長出了不少野草,割裂了路麵;

平白多了幾分蕭瑟。

許遊入目可見,一座又一座青紅磚瓦築成的屋舍,由道路兩側連綿向後;

越遠處,越模糊。

這青石道路中亦無一道人影;

若一條走不盡的陰森廊道。

馬兒似被這般景色嚇住,“嘶”了兩聲,搖晃馬尾止步不前。

桃夭挪到馬兒身後,伸出柔荑小手輕撫馬身,纖細手臂若白玉一般,天光之下,更透出一抹藕粉色,令人側目。

“乖哦,不怕不怕,沒有強盜的!”軟軟糯糯的聲音從她小口說出,桃花眼有一分天真笑意。

似乎她的安撫有了效果,紅馬抬起蹄子,又緩緩向前邁去;

一步,便入了鎮中。

許遊好奇問道:“你怎知這裏沒有強盜?”

“笨咯!”

桃夭埋汰一句,又搖頭晃腦道:“你說過的呀,強盜都是占山為王,前呼後擁,這裏真有的話,哪裏會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嘛!呐?”

一言過後,似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便忍不住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

笑了兩聲又趕忙停下,雙手掐著小腰,仰起小腦袋,對著許遊不屑“哼”了聲,一臉‘我可聰明了’的表情。

“這樣啊。”許遊摸了摸鼻尖,心中有些覺得對不住妹妹,暗道自己以前是不是嚇她嚇的太狠了些?

不然平日裏算的上冰雪聰明的她,怎麼一說到那幾個詞語就憨憨的;

雖說憨的怪可愛。

可她終會長大,要是以後成了大姑娘了,還這麼憨,豈不是很容易被人花言巧語騙了去?

‘罪過罪過,以後想些法子補救吧。’

木輪壓過青石,周圍靜靜悄悄,紅雲漸黑,天色越發昏暗。

許遊已下了車板,在一旁牽著韁繩,向那書生所說的方位緩緩走著。

“唔...汪!汪汪!”

突然的,一道黑影忽然從旁邊巷子內竄出,幾聲犬吠打破了寧靜。

那黑影跑到車馬前方不遠,齜牙咧嘴死死盯著許遊。

幾根不算太長的獠牙暴露在外,一隻眼睛閃爍凶光,三條腿著地,細長身形弓著;

“汪汪!”它又叫了幾聲,身形弓的更低。

許遊停下腳步,好奇看著攔路之靈;

原來是一隻黑色細犬。

桃夭聽到叫聲,一臉興奮的下了板車,渾不在意細犬透出的敵意,跑到細犬之前蹲下身子。

等看清了它的模樣,小丫頭眼中剛露出的喜悅便已經消退,升起幾分同情。

卻見這隻黑色細犬表情猙獰,它隻剩下一隻眼睛,另一隻已然瞎了,右耳完好,左耳隻剩下一半。

身上遍布著傷痕,本應光滑的毛發也因道道傷疤變得坑坑窪窪,尾巴亦斷了一大截。

三條腿著地,還有一條後腿卻是蜷縮著、扭曲著抬在腹部;

像一根枯敗的樹枝。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桃夭如此說著,伸出手緩緩向前,試圖觸碰細犬。

“汪汪!唔...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