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抬眸問道,“需要研粉煎開嗎?”

“不必,直接拿給我就好。”

付承羨凝神再探脈,繼續道,“還有艾葉,扁豆,白蘇葉,白梅,八角,沉香,大腹皮,白芨各取四錢半。”

“還有……”付承羨眉頭皺得死死的,放下了搭著陸訣腕子的手,閉目沉思。

“寒性……寒性,溫補,感染……”他嘴中喃喃念著,指尖一刻也不停的撚著。

“還有半夏,木香,佩蘭,各半錢。”

“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啊!”

手指緊握成拳,付承羨心慌的厲害。

江煜攬著沈長安平靜地看著他,目光中帶著幾分擔憂,沒有說話。

室內靜極,沒有焚香相伴,沉木的氣息越來越重,帶著室內的氣氛愈發壓抑。

付承羨閉目思索,修長的手在空氣之中握了又握,似乎想抓住什麼東西。

沈長安有些怔愣看著難得正經起來的付承羨。

距離上一世他研製出來治這病的方子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可眼下見他這般認真,沈長安心下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絲期待。

這一世就連自己所經曆的很多事情都有了改變,又有什麼不能發生的呢?

可是,沈長安雖然自己不懂醫,也明白研製災疫方子絕非一日兩日之功,朝廷中那麼多的太醫為這災疫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半點兒辦法來。

不過,眼下已經沒有了別的辦法。

不管付承羨能不能想出方子來,陸訣的性命都隻有他能救了。

付承羨還在閉目沉思,腦海中是關於這災疫的無數種方案,一一被他否決掉後又推翻重來。

陸訣之前說此疫起於水,引於寒涼,是濕氣之疫。

所以他拿出了所有能溫補的最好方案。

可這些還不夠。

此病發病甚急,烈性而重,不可以常者論,尋常溫補必定無用。

需有一味藥為引,方能鋪溫氣到四肢百骸,回冷為生,得全所愈。

然而此引不能烈,陸訣如今體內盡是寒涼之氣,用烈藥會衝了身體本綱,就算真的治愈,也定然會留下後遺之症,並不是良策。

若以寒物為引,縱然平緩,卻不知她能否撐得住這寒意的衝擊。

而尋常的溫物,卻不能作引。

幾番想來,竟是別無他法,束手無策。

萬千種藥材在腦內一一回過,每一味都被他否決。

袍袖隨著他的動作抖了一抖。

他身上沁出一層薄薄的汗意。

柑橘的辛辣一點點在空氣之中彌漫開來。

他自小便對醫術有著格外的興趣。

他也自幼便通讀醫學古籍,對這些書籍中的草藥的相生相克熟稔地掌握於心。

按照家中老祖宗的話來說,是個生來就該學醫的小子。

他也仰仗著這種天賦,覺得什麼病症到他這裏都會有答案,雖敬重生命卻不敬畏。

隻當治病救人是一種揮霍天賦的事,從未任以為己任。

可眼下他在腦中過完所有藥材之後,才發現縱是天賦奇才,也終究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人定勝天的事情,是要求你有過人的本事的。

他看著陸訣身上的生命氣息一點一點流逝,心中忽然湧上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