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處置,確實不算輕饒。
林曼荷的麵色果然白了一瞬,但依然維持著麵上的沉靜,隻是那雙美目顯然暗了一暗,垂眸叩首良久,方道,“妾身……謝主隆恩。”
“下去吧,不必再來見朕了。”皇帝眉眼之間露出涼薄之意,不欲再出言。
林曼荷得令退下,沉默離開。
沈長安留下殿中,看了看皇帝沉鬱的麵色,緩緩開口道,“父皇……”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也回去吧。等一下……婉縈的病……”
沈長安垂眸斂目,答道,“父皇放心,三姐姐的病如今已經徹底痊愈,付大夫親自掌藥,定然不會有誤。”
“……那就好。”皇帝心中的情緒一時複雜,輾轉來去,最後化作長長一聲喟歎。
他眉目低垂,手緩緩撐住了頭,不再言語。
“兒臣告退。”沈長安心下也並不是大仇得報的痛快,倒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和黯然,緩緩退了出去。
沈長安從與書房中走出來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了。
這些天的事情又多又雜,之前隻覺得頭痛。
而眼下所有事情都有了著落和結果,沈長安心下卻有些不知道做些什麼的茫然。
或許是該歇一歇了。
她始一回到東宮,就見得外間侍女呈遞上了一個花箋。
沈長安看著這浮誇的五彩斑斕的花箋默了良久,才想起來下周便是蕭景行的生辰。
她仰天哀歎了一聲,想起來每年蕭景行的生辰他敲詐她的時候,都恨不得把東宮儲物庫連個搬走。
沈長安記掛著她的銀子,覺得很是頭痛。
怎麼覺著……自己還是少活兩年好。
……
林曼荷在得了貶謫令的聖旨之後,循例回沉安閣同林婉縈道別。
沉安閣中再不複往日那般溫柔馨香了,因為多日不曾打理,沉木蕭瑟的味道緩緩透出來。
女子低低的啜泣聲在殿內格外明顯。
林曼荷正在同她細細交代著什麼,見林婉縈這般脆弱的樣子,忍不住皺起了眉,道,“哭有什麼用?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既然都已經無路可退,若我們的心誌還軟弱,那才是真的死路一條。可眼下並不是真的半點生機都沒有,至少我還活著,而你……”
林曼荷微微垂眸,道,“至少還有陛下的垂憐。陛下發落了我,便一定會補償於你,畢竟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便是太子想殺了你,也再難下手。”
“可是母妃,你要怎麼辦?”林婉縈有些六神無主。
“莫要再叫母妃!你還嫌咱們的路不夠艱難嗎?”林曼荷出口低聲斥道。
林婉縈輕輕一抖,咬著嘴唇,不再言語了。
林曼荷神色稍稍緩和了些,道,“在這宮中,咱們的處境舉步維艱,你萬事都要小心謹慎,尤其是我今後不在你身旁,不能時時提點,你更要自己多加注意,可明白?”
林婉縈輕輕抽泣,點頭應下。
“咱們的路並不算絕路,你要曉得,有一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林曼荷深深地看了林婉縈一眼,便起了身,“我不能在這裏長留,日後你也不要擅自到那寺中尋我,莫要讓人再抓住了把柄。你且在後宮之中安分守己便是,且不要再去招惹太子,你可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