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看了他半晌。

他很高,她隻能瞧見他冷白如雪的一張側臉。

那人下頜繃得很緊,這神情……似乎很是熟悉。

“那麼佛子……為何要救我?”

“同為東梧子民,哪裏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這解釋很是合理,所以沈長安也默了一默。

可她就是覺得,他似乎在隱瞞著什麼。

“所以佛子今日,就是恰好路過,又恰好趕在這個時間?”

溫辭薄唇緩緩勾了一勾,溫聲道,“殿下也看到了,我閑來時便周遊各地。今日,是同殿下有緣。”

“真的?”

“出家人不打誑語。”

“……”

沈長安心中莫名有幾分憋氣,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泄力感。

溫辭看了一眼氣鼓鼓的東宮小殿下,垂眸淺淺地勾了勾唇,笑意淡得微不可聞。

“那敢問佛子,可知今日是什麼人欲對我下手?”

溫辭垂眸望著她道,“……不知。況且,殿下心中應當有答案才是。”

沈長安沉默了,不置可否。

雖說蕭家軍不是蕭景欒一個庶子能揮使的,但是……

除了他又能是誰呢?

想也不必想,定然是林婉縈又使了什麼柔骨美人計。

沈長安眉宇之間閃過一絲戾氣。

看來想同林氏母女和平共處,當真是一件難事。

“若今日我不恰巧路過,殿下又要怎麼辦呢?”

沈長安本還鼓著的腮幫子一瞬間癟了下去。

剛剛那兩柄劍的寒意似乎還近在眼前,沈長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直疼。

還……還能怎麼辦啊?

必死無疑唄。

“明知不可而為之,殿下女中豪傑,溫某敬服。”

沈長安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心中一時間閃過驚疑,駭然,茫然和不知所措。

所有的情緒複雜地混在一起,沈長安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隻怔怔地看著溫辭。

隻是那人臉色淺淡,麵上瞧不出絲毫端倪來。

任沈長安再怎麼瞧,他也是一副沉靜如水無波無瀾的神色。

“你……”

他眸色似乎暗了一暗,轉身朝小木屋走去,道,“天色已晚,殿下應該歇息了。”

沈長安心中的驚疑仍未消散,可看著那人也是一副什麼都問不出來的神色。

心中再三思索,沈長安咬了咬唇,瞧了瞧這四周黑漆漆悄無人煙的山穀。

一陣寒風陰森森地吹過,山林之間偶有野獸的嘶鳴。

她麵色僵了一僵,提步跟了上去。

“佛……佛子……等等我……”

內室之中布置完備,紅木榻上放著朱色的軟墊。簡潔而寬大的桌案之上,一鼎青爐正徐徐燃著略帶著幾分苦意的焚香,香氣安神而寧靜,平和致遠。

看著倒不像什麼荒廢的屋子,倒像是常有人來打理的。

溫辭道,“殿下今日便歇在這裏吧。”

沈長安看著這不大的屋子之中隻有一張軟榻,不由怔了一怔,抬眸問道,“那你呢?”

“佛家人修心,無眠時可盤坐。”溫辭淡淡道。

還未等沈長安反應過來,已經看到溫辭走到了內室門口。

那人背影澄明頎長,在這焚香近乎催眠的氣息之中,沈長安有些恍然,竟覺得這身影與自己夢中的甚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