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沉默地看著他,隻是那張臉實在太過於平淡,竟讓人探不出半分究竟,他聲音冷了幾分,隻淡淡道,“那在下便不打擾了。”

說罷他便準備離開。

溫辭在他的肩擦過他的一瞬,突兀開口問道,“一定要走嗎,江大人?”

江煜眉心微皺,目光凝了一凝,腳步頓住,問道,“你什麼意思?”

溫辭的臉上一瞬間似乎走過不少複雜的情緒,然而他默了一默,那些情緒終歸又漸漸歸於平淡,好似從來沒有出現在他臉上一般。

晨間涼風緩緩吹過幽長的官道,溫辭身上的袈裟隨風而動,被光染上金輝,他目光澄明而克製,如同下凡的神明。

看穿一切事物的神明。

“一定要去嗎?”他又重複了一遍。

江煜的視線凝在他的神色上,道,“佛子一定也有過非做不可的事情,您應該懂得。”

溫辭一張麵無波瀾的臉在聽到這句話後先是一愣,而後竟然淡淡地笑開了幾分,他點了點頭,道,“是啊,我也有過,我明白的。”

江煜聽得城牆外傳來整隊的號角之聲,他整了一整身上透著寒光的鎧甲,沉聲道,“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告辭。”

溫辭輕輕頷首。

在近乎漫長的遇見之中,他終究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待到那披著鎧甲的男子終於出了長長的官道,溫辭才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我明白的……我正在經曆的,就是非做不可的事情。”他麵上浮現出了一絲自嘲的意味,而後又漸漸收起,他回首望了一望城牆,城牆之上一襲青色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身影略有幾分單薄,與衣袍上莊嚴的刺繡相違背的,是那一張嬌憨而稚嫩的臉。

她正在努力朝下揮著手,神色之中帶著擔憂,紅唇一張一合,那其中的內容是,“你早些回來。”

像是想起了什麼熟悉的過往,溫辭心口驟然一疼,他眼眸微微有些泛紅。

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經曆了,若不是一直以來的記錄,他自己幾乎都要忘了。

這一世又一世的重複,看過她一遍又一遍的送別,可他卻什麼都無能為力。

他望向城牆那一旁的方向,聽見馬蹄整齊而肅殺的聲音,知曉這是軍隊就要出發。

他麵色有幾分蒼白。

若他知曉結局……

若他知曉這就是最後一次安穩……

這天下,哪裏還會有那麼多非做不可的事情。

他們都錯了,自己錯在過往,而他錯在如今。

可是他依舊攔不住他,一如當年的溫辭攔不住自己一樣。

……

沈長安本本分分地聽著江煜的話等著他回來。

日日待在東宮,除了處理些許政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倒不是因為她懂得收斂自己的本性,而是因為……

江煜哥哥實在是在東宮附近安排了太多人啊!

這這這一天天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盯著東宮附近,她實在是想出去都難。

特別是那個衛清!

他一定是因為江煜哥哥沒有帶他去沙腸,所以他心中有怨氣!

還把怨氣撒在了東宮!

他一天天不管有事沒事都在東宮附近繞和,不但不讓她出宮,就連她上個朝也要跟著,還要在她身後不斷勸說道,“殿下早些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