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雖然夏日炎熱未過,秋日的涼意卻也在季節之中占據了主導。

尤其是這林間見不得光的潭水,觸骨冰涼。

溫辭的眸色一點點陰沉下去,他驟然回眸看向身後的一棵寬大的樹,眸色冷結成冰。

樹後藏著的女子身子猛地一抖,心也跟著狂跳起來。

怎麼會?

他怎麼會知曉自己在這裏?!

再度抬眸時,穿著袈裟的男子已經轉過頭去,輕聲道了一句,“殿下,抱歉。”

他出手淩厲而準確,一掌切在沈長安頸間,帶起一陣水花。

沈長安還未等觸及那孩子的手,眼前便倏然一黑,而後就全無知覺。

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是溫辭輕聲的抱歉。

溫辭抬手撈起那神色詭異孩子的領口,單手就將他抓起,甩到岸邊。

岸上有枯草和軟泥做緩衝,那孩子倒並未受傷,隻是一雙眼仍然木然地看著他。

林曼荷在樹後看見溫辭的手觸及那孩子,連忙在心中默念,希望將那蠱引到溫辭身上。

然而那蠱蟲竟對她的意念無動於衷,倒是不斷地向後退著,仿佛極害怕眼前男子的一身佛光。

那孩子承受不住這般的意念壓力,終於麵色蒼白的暈了過去。

林曼荷在樹後怔怔地看著這一切,無力地跪倒在地。

她好不容易將這蠱蟲養到這般大小,又尋來了這樣一個合適的男孩做載體,眼下竟然連附到她身上的機會都沒有?!

溫辭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姑娘,沈長安周身都被潭水浸濕,被她在火焰之中撕碎的袍裾如今正滴著冰涼的水。

她細碎的額發濕濕地印在額前,唇也因為寒冷失了幾分血色。

他的神色冷了一冷。

橫抱著她的手克製地收緊,他微微側眸看向那棵樹的方向,輕聲問道,“這一世,隻會玩這樣的手段嗎?”

林曼荷被他言語之中的冷意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不等他思索清楚,溫辭已經帶著太子離開了。

隻有赤金色的袈裟隨風搖動,留在林曼荷的視線之中。

那人橫抱著東宮太子,動作小心,在佛衣袈裟的清明之中,鍍上了一點兒微不可聞的紅塵緋色。

佛香繚繞過的,是深深刻畫在心中的珍視和克製,和半分也不敢透出的思念與欲念。

……

江煜策馬回朝的時候,便聽聞宮中舉辦了秋獵。

雖然不知曉是否已經結束,因得順路的緣故,他還是打算前去看一看。

迎接他的,便是秋獵場滿地被燒毀的殘骸。

偶有灰屑隨風過境,帶著燒焦而荒蕪的令人心驚的味道。

身邊的一切無不證明,有一場大火正光臨此境。

手中的韁繩驟然一緊,他看見衛清神色嚴肅而惶恐地跑到他身前跪下,全無喜色。

“主子……您回來了……”

“說。”江煜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樣一個字,氣息比秋夜涼風還要沁人刺骨。

衛清額上有冷汗滑落。

他垂著頭,硬著頭皮道,“營帳起火,屬下們忙著探查原因,太子殿下……不見了。”

幾乎是同時,江煜倏然勒下韁繩轉身,神色冷寒如冰,一雙墨眸比夜色還要沉鬱,讓身後的將士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