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似乎都有幾分不忍,隻是一直沒聽到身後的人發話,也不敢擅自停下。

沈長安咬牙。

無論如何,就算是他真的把她忘了,她也要聽他親口說!

“我不信你忘了我……我也不信,你會殺了我。”

馬車越來越快,正要過一個彎路時,沈長安幾步從彎路中間繞過去,飛奔至馬車前,以一種不要命的姿態站到飛馳的馬車前,展開雙臂,一雙杏眸倔強紅透,毫無畏懼。

車夫愣了一瞬,竟是連勒馬都忘了。

眼看那馬蹄就要衝到沈長安麵前,馬兒受驚一聲長長的嘶鳴,沈長安已經閉上了眼。

馬車之中的男子微歎了口氣。

她咬緊雙唇,一動不動。

疼痛並未如期而至。

沈長安緩緩睜開眼,隻見駿馬的蹄高高抬起,在空中滯留了一瞬,因為身後有人緊緊勒住而沒能傷到她,即便如此也與她的身體幾乎相貼,隻差一寸。

江煜那雙深沉銳利的眸子緊緊攫住她,一手勒住韁繩,一手安撫住受驚的馬。

“莫要撞到人。”他那雙眸子之中什麼情緒都沒有,看了她一瞬之後便又側頭對車夫說道,聲音沉冷,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怒意。

車夫唯唯諾諾應下。

沈長安怔愣地看著他。

眼前男子身穿一身墨黑色竹紋樣朝服,鬢若刀裁,一隻白玉簪穿過烏金冠,矜貴持重,一次不亂。

他眉眼還是如同以往那般好看,墨色的瞳孔如漆夜星辰。

一切都如同從前那般熟悉,可一切卻又如此陌生。

可沈長安卻已經顧不得他麵上這漠然的表情,不顧一切地抓住了他的袍袖。

之前的所有惱怒和埋怨都已經被見到他這一麵所衝散。

巨大的歡喜與委屈交雜在她心裏,可她卻已經顧不得。

沒有什麼比見到他確確切切還活在這世上的證據更讓人雀躍。

隻忽然覺得神明保佑老天有眼。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落在他的手背之上。

十分灼痛。

江煜的手微微一動,隻覺得麵前小殿下的表情分外刺眼,就要讓他的所有理智崩潰一線。

他垂了垂眸,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壓製住心頭洶湧的情緒和擁抱她在懷中的衝動。

沈長安抹了一把眼淚,笑著道,“你還活著啊,江煜哥哥……真是太……真是太好了啊……”

沈長安語無倫次起來,一雙手抖得不成樣子,隻死死地抓著他的袍袖不肯放。

江煜眼角餘光掃到那車夫一點點變得陰寒的神色,眉宇一冷,倏然做了決定。

他將手從小姑娘的手中一點點抽出。

沈長安握得那樣緊,他抽離不開。

他看著她的眼眸,一寸一寸掰開她的手指。

沈長安的笑容僵在臉上,似是不知曉他在幹什麼,小心翼翼的聲音蒙上顫抖,“江煜哥哥……不,不要……”

男子的動作沒有絲毫憐惜,利落而幹淨。

沈長安緩緩搖頭,眼淚凝在眼睫之上,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你不認識我了嗎……”沈長安喉嚨幹澀地如同被一把利刃割裂,說話的時候字字發痛。

她嘴唇顫抖,慢慢變得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