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微微垂眸。

心中暗歎。

可惜了,這麼小的孩子,變成了質子。

沈長安緩緩起身,道,“勞公公帶路,北狄的琴譜激昂大氣,我也想領略一二。”

那太監“欸”了一聲,伸手請了沈長安。

沈長安緩步行至禦書房殿外,殿外守候的侍衛同這太監耳語了幾番,太監一臉歉意地對沈長安道,“麻煩殿下先等等,這殿中……陛下還在招待旁人。”

沈長安搖搖頭,道,“不礙事的。”

太監一臉如蒙大赦的模樣,帶著那侍衛緩緩退到一旁。

身周清靜了幾分,殿中的聲音卻傳了出來,在沈長安耳邊越發清晰。

是西承皇帝的發問。

“朕近日聽聞那東梧小殿下曾糾纏著你,倒是癡心。那你對東梧太子,可曾動心?”

大殿之中默了一瞬。

沈長安隻覺得一顆心幾乎提到喉嚨,為了聽清那答案她連呼吸都不敢。

“不曾。陛下知曉的,臣隻是逢場作戲。”

“那就好,”西承皇帝似是放心一笑,“否則……朕還不知曉該如何對待東梧,是扣留小殿下當個質子,還是……”

“陛下若有需要,臣可親自出征。”

他冷漠的話清晰入耳,沈長安的眸子一頓。

像是被一盆涼水從頭灌到腳,將她腦海之中的所有神思都澆得一片空白。

“吱呀——”一聲,禦書房的門被從內打開了來。

沈長安茫然地對上江煜墨色的眸子,看他的長袍被門外的風輕輕吹起。

他玉冠端正,墨發一絲不亂,就連神色也從容,一切都如同以前一樣。

可以前的那個他……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逢場作戲……”沈長安輕聲重複著,緩緩咀嚼著這四個字。

那個最心疼她的人,那個溫柔攬她入懷的人,那個對她說“甘願做殿下裙下之臣”的人,現在在說,這一切都是一場逢場作戲,為了贏取她的信任,為了奪得東梧?

沈長安輕笑,一雙眼慢慢失去焦距,從心口一直涼到指尖,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聲問道,“江大人是想親自出征,滅了我的國嗎?”

那個說過心悅她愛她的人。

眼下就站在這裏,用自己親口的話和滿眼的冰冷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

那他對她的好是什麼?

是看不過她被欺騙至此的憐憫嗎?

她心口一點點發疼,疼痛緩慢又劇烈地蔓延開來,她笑聲很輕,開口問道,“江大人,愛是什麼啊?”

江煜垂眸看她,指尖握緊發白,壓製住心底洶湧的情緒,然而麵上仍舊是毫無波瀾,好似眼前此人都是在無理取鬧一般。

沈長安麻木而茫然地瞧著他,從他臉上卻看不出半分過往的痕跡。

所以……從前……

從前那些時光,到底都算什麼啊?!

西承皇帝在龍椅之上坐著,神色溫和地對沈長安說道,“小殿下來了,快來看看這琴譜吧。”

江煜從她身邊擦身而過,一袖的焚香之氣留在她鼻息。

那從前最讓她安心的味道,如今竟然成了最讓她心驚的味道。

“相信我。”他側身而過的同時,沈長安似乎聽見了這樣一句。